她对于从小打大踹在她身上的每一脚都记得很清楚——特别是她没有踹回去的。

季西的脑袋又往下低了低，将神色遮掩在散落发丝所投射的阴线下，身子前倾，双手交叉握在膝上，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跟我哥其实并不是一个妈生的，是同父异母。我们虽然都姓季，但我很小就知道，季家以后当家人的名字只有可能是季阳羽，而不会是季西。”

“从小我爸就对我哥要求很严格，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礼仪举止他都要做到最好，因为他是季家的继承人，走出去便是季家的面子。但我不一样，我爸很宠我，就算是迟到早退，飙车闹事，到最后最多也只是不重不轻地训斥两句。

别人都说，这是因为我爸中年得子，所以难免溺爱。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而是因为没有期望，所以便自然没有要求。”

“……”面对季西这突如其来的可怜姿态，还有这掏心掏肺地言语，顾泠泠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不会安慰人的啊！

甚至顾泠泠的表情都变得凝涩起来，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现在她怎么办？！

很俗套的豪门套路，在几秒的沉默过后，看着季西那副神色黯淡的模样，顾泠泠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拍一拍季西的肩膀，但最后却还是犹豫地停在的半道。

虽然是顾泠泠在他身后做出的动作，她伸出的手也并没有触碰到季西分毫，但季西却仿佛若有所感似的回过头来，然后侧身一把抓住了顾泠泠原本都打算收回去的手掌。

“我从小就是这样被教着长大的，钱我不缺，想要的很容易就能得到，没有什么需要我特别努力，也没有什么值得我格外执着，所以不管是什么，对我都只是游戏而已。”

说到这里，季西握着顾泠泠的手下意识地用力，然后轻轻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一字一顿地说道：“除了你，顾泠泠，只有你，只有看着你，追着你，对我来说才是跟打游戏不一样的事情。”

随着话落的瞬间，顾泠泠突然觉得她被季西握住的指间很烫，烫得她条件反射地就想把手冲季西的手掌中抽离出来。

可她一个用力，却根本没能抽动。

季西抓得很紧。

顾泠泠避开季西跟他掌心温度一样灼人的视线，侧过头，眼神飘忽，有些语无伦次地嘟囔道：“好了，可以了，我知道了，随便你吧，你想演戏就演戏，不想演戏就不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