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灵机丰盈的岛屿上,玄妙道音响彻岛屿内外,讲述种种妙法,一位位弟子恭敬聆听,半日之后,道音停止,众弟子如出仙境,怅然若失,一礼之后,以最快速度离开岛上。
有弟子显然还在感悟之中,旁侧友人熟练地连他身下的大石一起搬上飞舟,眨眼之间,岛屿就成了无人之境。
此时,岛屿正中的华丽宫观,几个有幸能在此听道的年轻修士向此间主人恭敬一礼,起身去合拢岛上禁制,顺便检查还有没有停留在岛上的修士。
后者的结果此间主人自然早已知晓,他冷着那张过分昳丽的脸哼了一声:“现在的小弟子越发没规矩了!”
唯一留在原地的年轻修士恭敬侍立着,不曾接言。
若留下来实则也不是什么坏事,此间主人凌天君功至化神巅峰,能得这般人物指点堪称三生有幸,前提是心性要极为坚韧,抗得住这位化神大修的“教导”。
“房钟侄儿,”凌天君的目光移到拿年轻修士身上,他心叫不好,就听这位近来闲极无聊的化神真人道:“本君观你修为停滞有些日子了,正巧本君改进的阵法还无人试过,你且去试上一试。”
房钟:“……”
房钟额头青筋直跳,不必想也知那阵法有多“凶险”,或者说满怀“恶意”,这位与自家师尊交好的叔父总有用不尽的恶趣味。
尊长之令,不敢违抗,房钟试图挣扎:“侄儿与澜悯师兄有约。”
凌天君语气戏谑:“当真?本君上次观王澜悯气息浮动,显是突破在即,在这关头……”
房钟正了神色:“多谢叔父提醒,侄儿实在不该去扰了澜悯师兄修行,侄儿这就去阵法中走上一回。”
“房钟侄儿,你道行不够啊,不及你师尊万一。”凌天君感叹道:“想你师尊当年从本君阵中出来神情自若,衣衫似都不曾乱过。”只是出来后当场掐诀与他斗了一场。
房钟投去幽怨一眼:“侄儿自然比不得师尊。”
“你师尊啊……”凌天君托腮长叹,陈修洁是他在宁寿洞天时就交的朋友,这些年又有房钟这个侄儿时常探望,自然显得格外不同。
“凌真人可在?陵知乐前来拜访。”就在这时,一道清朗声音在岛外响起。
凌天君本要去理长发的手僵了一下,眉心下意识蹙起,半晌后,不情不愿地开了口:“进来。”
岛外禁制打开,不过片刻,一位潇洒道人翩然而至,只看外表,这位真人很符合世人对仙人的想象,飘然出尘,遗世独立,似无什么能拘束住他,第一眼便很博人好感。
凌天君很想道一声“装模作样”,然而与他打了百多年交道后,他如今只想快点打发走这人,神色不耐:“你又来做什么?难不成又有弟子投诉本君放在磨砺堂的阵法了?”
万海宗存世已久,针对凌天君这般半路入门的修士早有一套成熟的流程,先以利诱之,如传承,如指点;再以情动之,如与其余同门一般无二的待遇,再如使其融入宗门渐而生出的同门之情。
万海宗足够势大,不惧其生出二心,故而有海纳百川的气量,凌天君就是这么被引诱入门的,万海宗针对其性情,特意派出了一位能力出众的引导修士。
果然,百多年来将他治得服服帖帖,到了闻声色变的程度。
“原来天君也知啊,”这形貌潇洒的道人语气幽怨,一波三折,恍若戏腔。
凌天君一个激灵,抖了三抖:“你好生说话!”
“还有,”凌天君咬牙,看了眼还在一旁的房钟,起袖将其送走,神情恼怒:“莫叫我天君!”
想他初来乍到口无遮拦,九华殿上先被佩青道君收拾了一顿,后又撞到宗门一位道君头上,也就是他心性坚定,死撑着没改了这个名字,从此只在小辈面前过过嘴瘾。
但陵知乐却是知情兼亲历者。
眼看他就要炸毛,陵知乐再是一叹,适时开口:“我本有一件喜事要告知道友,谁知道友这处似不欢迎我。”
凌天君鄙夷道:“你口中的喜事我可不敢听。”十回里至少有一半是唬人的。
“当真吗?”陵知乐似是遗憾:“念着你我是本家的情谊,一得知这个喜讯,我就匆匆赶来了,原来道友竟是不关心慎如真人吗?”
他们俩算什么本家。
凌天君本要恼他戏弄自己,听到这话,先怔后喜:“喜事?莫非王慎如突破了?!”
……
陈修洁的确突破了,闭关一百余年,陈修洁突破合体境,成为一名合体真人,在上三境道君轻易不会出手的时代,合体真人足以横行一方。
但这还不够。
这里是万海宗,修真界屹立数万年的存在,合体修士依旧只是普通弟子,真正做主的是道君们。
陈修洁出关后动静不小,过往故人不断上门拜访,无他,他太过年轻了,以往只能说看得出是天才之资,如今已是成长起来的天才。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成长起来的天才在出关不足一载后又进入了闭关。
……
三百年后。
六九天劫降临在长明岛上,天劫过后,瑞光千丈,金莲万朵,天际降下灵雨,大半个万海宗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行泽道君的大笑声更是几乎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好,好,好,我徒果然不凡!”千岁不到的道君,亘古至今也未有几个,行泽道君大笑道:“诸位同门,三载之后的今日,当为我徒的道君大典!”
说罢,行泽道君毫不留情地闭合了长明岛上的大阵,将道君们的神识挡在外面。
前任掌门宣和道君已卸下职务潜修去了,如今掌管庶务的是宣和道君的一位师弟,道号宣泊,宣渊道君青年模样,眉眼过分柔和,又因修行精湛,将气息收敛地滴水不漏,还有过被低辈弟子错认为凡人的经历。
宣泊道君温温柔柔地将众多同门劝了回去,又以神识轻轻敲了敲长明岛外的阵法。
行泽道君:“……”
头疼,并不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