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裴戎有些吃惊,伸手夺过木盒。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纸条——
名葬青冢剑沉沙,忘却红尘了残涯。
一醉酩酊大梦里,刀似烈风卷黄沙。
少时轻狂登玉楼,天下英雄尽俯首。
夜半惊起孤灯瘦,寒霜冷雨催白头。
纵上楼高九十九,不胜江南一叶舟。
千载一枕黄粱梦,尽付潇湘水东流。
顾子瞻拜谢阁下赐刀。
烦请阁下替顾某向御众师带一句话——
“我终于可以去见他了。”
耳边蓦然响起一道轻柔和缓的声音,裴戎心中一惊,转身看向搁于盘中的头颅。
那颗人头死得不能再死,但苍白的唇角似乎含着释然的笑意,宁静而安详。
十多年前,顾子瞻被御众师梵慧魔罗毁去道基,从辉煌显赫的澹宁殿尊,跌落为凡人。
慈航道场看轻他,因而放逐他,令他在俗尘发挥最后的余热。
裴戎与拓跋飞沙看轻他,因而践踏他与他亲眷的尸骨,肆意争夺功劳。
然而,大家似乎都忘了,顾子瞻虽然失去武功,但眼界与智慧并未丢失。
十数年来,御众师的不闻不问,令世人忘记了他曾是梵慧魔罗的挚友,也是梵慧魔罗最亲密的敌人。
现在他死了,用自己的死亡摆了两个踌躇满志的苦海部主一道。
御众师要的东西,没找到,最后的线索也断了。
他们输了,每一个人都输了,赢的竟是一个死人!
裴戎冷凝的面容缓缓展开一个笑容,发出一阵低哑冰冷的笑声,然后越笑越开怀,越笑越放肆。
众人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他。
他为什么会笑,为什么还能笑得出?
刺部与戮部失败了,坏了御众师的大事,等待他们的不知会是怎样严苛的刑罚。
他怎么还能笑得出?
接着拓跋飞沙也笑了,敞亮的笑声震得房梁簌簌而颤。
“我们都被耍了,不愧是慈航的澹宁殿尊。”
裴戎轻轻喘息,向拓跋
飞沙伸出一只手。
拓跋飞沙抬眼看了看他。
裴戎道:“放心,我手里没拿刀子,也没涂毒/药。”
“只是想同你暂且休战。”
“等我俩熬过御众师的盛怒,活下来,再论其他。”
拓跋飞沙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两人胸膛重重撞在一处,伸手搂住彼此的肩膀。
裴戎拍了拍拓跋飞沙的后背,在他耳边道:“要死一起死。”
拓跋飞沙咧嘴一笑:“要活一起活。”
原本势如水火的两人,此刻在死亡的压力下,忽然变得亲如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