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架床推进床位,“咔”的一声固定在地上,鉴于伤者伤势严重,病情危殆,没有人敢冒冒然的把一个肋骨刺穿内脏的病人转到病床上。

“静脉注射一支肾上腺素,”医生动作不停,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开始酸麻,可他要是停下来,程青珩危在旦夕,咪了咪眼睛,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脏话:“妈的……偏偏是今天急诊室没有人。”

“给我aed!”

医生从担架床上跃下,飞快地喊了句“clear!”,只见程青珩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各种刚刚插上的仪器发出的声响尖锐得足以让人瞬间陷入烦躁之中。

“伤者心脏骤停!”

医生屏息。

警示中的各种仪器转眼间安静了许多,护士跟着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心跳50,bp90/60,血氧70%!”

程青珩的意识在虚无之中浮浮沉沉,一时清楚一时迷糊,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泡在水里面一般,顺着水流飘向不知道的远方。

他是死了吗?

不,不对,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有意识?

程青珩沉默几秒,他对一切的认知停留在他从15楼一跃而下。

那日本来没风,他跃下后却听得风声呼呼,尖利得让耳朵发疼,再之后他只觉得

神魂俱痛,好像还听到身体里的骨头噼里啪啦的尽数折断。

剧痛没有一刻愿意放过他,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他真的已经没有能够挣扎的余地,做出这个决定以前,他前前后后想了快半年。

没有人不怕死。

谁都知道,要是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他有可能会不顾一切的跳下去吗?

他实在是忍够,够了。

随水漂流的感觉仍然继续。

他猜他就算现在还活着,恐怕也救不回来,还真是麻烦了,那群用心救治自己的医务人员。

那就……就那样吧,他实在是不想继续一段已经无路可退的人生,而且……也没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留恋。

眼前突然间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画面——

那个他曾经陪伴过,被校园暴力过的初中同学清俊的脸。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离开了那个扭曲的校园环境以后会过得好一点吗?

可是这件事,现在似乎已经与他无关,现在要享受的,是放弃一切过后的松快。

他闭上了双眼,所有心思考量随着意识的远去而沉没。

.

嘀————

仪器尖锐的长啸让所有人一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沉默在空气中传播,蔓延到所有正在等待的人心中。

程青珩的心跳明明已经非常缓慢的往上涨,医生刚松了一口气准备让大家把他推去造影室,结果下一秒警示声就来了,丝毫没有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机会。

担架床上的俊美男人停止呼吸,头软软的歪到一边,唇色灰白,脸上被鲜血覆盖却不显狰狞。

满手鲜血的医生平静地摘下了医用手套,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护士站的时钟。

医生早已看惯了生离死别,宣告死亡时语气也是平静无波的:

“死者程青珩,死亡时间为下午四点零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