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镜当然并不知道周全富要来。
苗兰其实也是话赶话,以示对他高看一眼,好方便自己对他的接待,毕竟,这是房东,他知道周总肯定要见的。却没想到,这话一出,竟把周全富按了下来,老老实实是跟着她上二楼进了1号包厢。
苗兰让二楼的同事上茶,上两小碟小菜,然后给他们点菜,好生招呼他们仨。出了包厢,确认没人听得见,赶紧给老板打电话。周长镜却说他已经到了,正在停车。
与周长镜同车而来的,还有老莫。他之所以这么迟,就是去老莫排档了。老莫昨晚就回他微信说今天过来没大问题,但得要迟一下,毕竟排档里多少还是有生意要照顾。他那排档,事实上就夫妻俩和两个亲戚。人少,要发的工资就少,压力就小。但却意味着人人都是不可或缺,只有满负荷与否的差别。大排档的中餐时段,过了十二点基本上没人了,但周长镜还是坚持到了十二点半才让老莫上自己的车。
“房东来了。”停好车,周长镜对老莫说道。
“哦,是吗?正好会一会,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进了店门,苗兰迎上来向老莫问好。周长镜交待她,先把老莫领上三楼办公室。老莫懂他的意思,欣然跟苗兰乘员工电梯上去了。
这个时候,最先来的一桌已经走了,有两桌接近尾声,其它的老客人吃喝之间,也已经有六七分了。有人眼尖,看到周长镜,虽然装做不动声色,却也轻声跟自己的同桌说,老板来了。
周长镜一桌一桌打招呼,这边是李哥,那边是吴老板,那边又是肖总,如此这般。与此同时,早有个服务员拿着一个分酒器,里面装了酒,备着一个一两杯,每一掉都喝上个三两杯。杯子虽小,但胜在数量比人多,这份情盛,谁也不好再强求劝酒。特别是,他对每一桌的“美食品鉴员”都抓紧了手,躬着身子,矮人三分,两句抱歉搭上三句感谢,话到酒尽,当真是交心刎颈,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他也知道,那天酸菜中毒的两桌人,不同桌的也同医院,大家都因此生了交情,因此,挨个桌子敬完酒后,他站到一边,直着腰,高举酒杯,提高声音说道:“感谢大家今天过来,无论是靠近我的这几桌兄弟,还是其它的哥们,对店里发生的事我就不再担了,大家担当,我要说的是,接下来,我们继续处,态度不仅是写在墙上,更是刻在心里。在此,我再敬大家一杯,谢谢!”
一时间,连那些在位子坐定了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的人,都受用无比。大家热烈鼓掌。最靠近他的这一桌,有一哥们站起来,也举起杯:
“周总,都是小事,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要我说,今天店里这些张贴警醒,硬气,大气,我就放一句话,周总这里,以后就是兄弟们的食堂了,有事没事都来帮衬帮衬。”
话音落下,自然附和者众,“好”字以高分贝在整个一楼飘着。周长镜举起双掌,不受表示受之愧,这才把酒杯还给着自己的小姑娘,算是鸣金收兵。
上了三楼,老莫已经在办公室泡好茶等着了。他一饮而尽,歇了口气。老莫问他:
“怎么着,要歇一歇?”
“不歇了,去看周全富想干嘛,我们一会好安心吃自己的饭。”
“怎么没看到晓风?”
“甭管他,他说要来就肯定会来,就算来晚也来。”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中号包厢。
周长镜故意不敲门,直接推门就进,特别是,没进门之前他正常走路,一跨进门,步子倒有几份醉意。老莫跟在他身后,看他作妖,不动声色。
周全富嘴里正撕咬着一个鸭腿,对他们进来倒也没有太大反应。
周长镜步子醉但神色不醉,只是,他先拉个椅子,第一句话递给老莫:“老莫,你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