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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走南闯北多年,是以柳素将自家爹爹的那套变脸经学了个十成十,笑容满面,若春风般和煦,奉承得林节度使笑意连连,阿爹也跟着傻乐呵。

“你这女儿,倒是乖巧嘴甜。”林节度使夸道,忽道:“还喊什么节度使,唤我一声伯父便罢了。我虚长你父亲几岁,便腆颜做个伯父了。”他哈哈一笑,厅堂上的人哄笑作一团,柳素寻了个机会悄悄溜下堂去。

顾湘云还在,她招了招手,与顾湘云小声道:“我原以为阿爹生我时年虽已经很大了,没想到林节度使比我爹还要大,你说那林家公子得有几岁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是应该,林节度使比她爹还要大上几岁,若按照正常来算,那林家公子岂不是要大她十几岁?

“再大些都可以做我后爹了。”柳素嘟囔着,她素来胆大包天,嘴里没个把门,却将顾湘云吓得够呛:“你怎么净说些胡话!这话岂是可轻易说出口的。”到底世家大族的女子都重名节,似这种逾礼的浑话,便连顾湘云都不忍直视。

“好姐妹,我只与你说嘛,对了,你方才要与我说什么?”一时想起,便最快地问了。

顾湘云这回不扭捏了,垂下眸对柳素说:“我阿爹叫我以后不许与你来往。”

非她所愿,可这结果终也从她口中说出。

柳素懵了一下:“湘云,你可是”我数年的好友,怎么一要成亲,就巴不得与自己划清界限了呢?

“你自己心里也晓得,我们终不是一路人罢了。”顾湘云满怀伤感,取过桌上新酿的果子酒,辛辣入喉,说不出的痛快。

她阿爹是武官清流,素来瞧不起商贾的谄媚逢迎,也不喜大理寺少卿那等文官的阴私狡猾。

“为什么”柳素不明白,明明是这样的大好日子,自己多年的姐妹怎么就要和自己断交了呢?

“不为什么,我阿爹不喜你阿爹,也不喜大理寺少卿,更不喜欢长安节度使。”她话说得疯癫,好在是悄悄说的,座中的女眷们吃酒也吃得醉了,大家自聊自的,倒也无暇去管这一对小姐妹的龃龉。

只是话一出口,顾湘云便后悔了,这话说得太直白,若是柳素告诉她爹,她阿爹再告与林节度使,那他们家便是吃不了兜着走了,阿爹说过,那些李朝降来的臣子最是会勾心斗角,暗自报复。

“你你可不要与你阿爹告状”顾湘云气恼自己没用,怎么刚说了狠话,却又拉下脸来求情了。

柳素哼道:“你要走便走,我才不是那种暗地里打小报告的人,只是我没想到你竟是这么看我的,算我瞎了眼了。还有,我告诉你,我们家同林节度使家可没有那么好的交情,我阿爹做商贾做到今日全凭的自己本事,可没有你阿爹所想的那样做什么阴私事!”

她素来最讨厌别人拿自家老爹商贾出身的事情说嘴,便是自家好姐妹也照喷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