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欢撩起她额上的碎发,露出柳素圆润挺阔的脑门, 她大约觉察到了动静,猫儿似的往里缩了缩。
她倒是越发刁蛮, 一双手出人意表地攀了上来,盘着景欢的脖子,再把他的脑袋往下一压, 顷刻间便是呼吸听着呼吸了。
隐约能听见“咚咚”了擂鼓声, 若在战场上一般,耳边尽是金鼓,他似是溃不成军。
一定是中了什么邪。
“何嬷嬷。”景欢知道她守在外头,只唤了一声, 何嬷嬷便应声,推门进来,福身问道:“少主子有什么吩咐。”
他累极了似的,碰着额头,道:“把她送回顾刺史府吧,就说是客栈的老板听人吩咐送回去的。”
何嬷嬷点头答是,叫了几个丫头,把柳素弄走,塞进马车上,一心人便直往顾刺史府上去了。
景欢没有离开,而是去了母亲的寝宫内。
寝宫门口竖了一道屏风,里面算不上奢华,但胜在简约大方,是当年皇后亲自布置的。
景欢抚着墙上凹凸不平的金玉砖瓦,一路走过去,走到内室里,似乎隐隐还残留着些母亲惯用的香料味。
然后他跪在佛龛前。
“大哥,我来看你了。”他磕了一个头,然后再站起来,将佛龛移开一个位置,果然,佛龛之后供奉着一座牌位。景欢无奈失笑,他就知道,母亲怎么会真的放下呢。
丧子之痛,切肤之痛。
父亲嫌弃大哥死得不光彩,对他的死从来都是只字不提,祖庙也没有大哥的牌位。母亲为怕触怒父亲,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把大哥的牌位迎到自己的寝宫中供着,且还是偷藏着供奉,这么多年,都未曾与任何人说过,包括景欢。
“大哥,倘若当初你没有陪我一同去长安,该有多好。”他抽出案上的香,点了三根,拜过便将香插在香炉中。
孤冢野魂,向来最是惹人心疼,偏他当年找遍了整个长安都不曾找到大哥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