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猛然感到一阵背脊发凉,因为这种荒唐事现在在他看来居然极有可能成真,杜鲁特对剑道的执着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这个家伙纯粹就是一个疯子!送自己人去死这种事他完全就有可能做得出来!
好在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在数息的沉默后,杜鲁特叹了一口气说:“嗯……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我知道了。”
心中出了一口大气,蓝捷朗松开了他的领子,他转过身面向我,冷然道:“那就全力出剑,我负责搅乱源柳皇的攻势,你来打出必杀的一剑!”
“好。”
一前一后站定位置,在我突破眼前黑晶兽防壁的同时,蓝捷朗双手垂地,那个之前交手时的奇怪气息又再次出现在他身上。
他要使出全力了!
“封魂之腕·影缚神魂,七影刀填装!最大输出——!”
七道黑色的影刀在他身前浮现、旋转,然后——
毫无征兆,一道带血的剑锋突出了他的胸前。
“杜、杜鲁特你……你这家伙!”
绝技不及发动就被打断,那道剑锋自身后贯穿了蓝捷朗的胸腔。
他瞪大了眼睛,回过头去,惊愕地看着杜鲁特。
“碍事啊,你真的很碍事啊,剑士之间的对决,容不得他人说三道四,更不允许有外人插足其中,像你这样的人只会妨碍到我证剑,无趣、无知,且令人生厌,你的存在简直就是对这场剑决的侮辱,实在是大煞风景。”
手腕轻转,老旧青锋再进三寸,蓝捷朗发出痛苦的呻吟,浓稠的血液从嘴巴里泊泊冒出,无疑,他的心脏已经被彻底搅烂。
“唔咳!”
四肢在这时开始冰冷,枯朽的剑意在身体里迅速扩散,蓝捷朗可以感到生命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在流逝,但是他却惊恐的发现自己这时居然什么也做不了了!
即便是第四武境的大宗师,也依然不能抵御利刃贯心带来的死亡。
体内刚要凝聚的一点斗气就迅速地被剑意摧毁,然后枯萎。
他想要反击,或是逃遁,但是在下一刻,杜鲁特伸出右手抓住了他的后颈。
“你就在这里退场吧。”
仿佛是在说一件极为普通而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杜鲁特五指一紧,一道剑气便沿着蓝捷朗的脖子直贯天灵,接着就是一声轻爆,一点锋锐的剑气透过蓝捷朗的头颅激射而出,蓦然之间,挣扎的双手就已经无力垂下,鲜血,开始从破开的窟窿缓缓流下,被染红的五官扭曲而狰狞,蓝捷朗的那颗头颅就这么倾斜了下去。
带着不甘与怨恨,这名不可一世的斗气大宗师就真的这么死了。
并非亡于敌手,而是死在一个他自以为能掌握的人手中。
他大概在临死前也想不通吧,杜鲁特为什么会临阵倒戈,在这个他自诩神明的地方,死亡,来得未免太过轻易。
松开右手,干净利落地抽出长剑,任由蓝捷朗的尸体掉落尘埃,眼前消瘦的男人轻轻一甩剑锋,赤红的血迹便沿着它划过的轨迹留下一道血痕。
“那么,好了,现在没有人来打搅我们了,来吧,让我再见识你的剑道。”
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周遭的那些黑晶兽们开始缓缓向地穴的深处退去,那行动仿佛是察知了即将到来的风暴,在失去了蓝捷朗影操之术的控制后,它们便不再向我们攻击,而是撤退而去。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处于半休眠状态中的诗萝被震惊到了。
即使是在生涯的数百年中,诗萝也没有这么震惊过,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无比危险,是比蓝捷朗更危险的存在,善恶立场混沌不明,为了自己那唯一的“道”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人,而那些人不久前还是自己的同伴,这份狂热的执着不禁让人胆寒,虽然从高位精灵的价值观来说,这是可以理解的事,但那股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暗潮依然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从某一方面而言,杜鲁特有着与高位精灵极为相近的价值观,他的行动在诗萝来看似乎并不是不能理解,但从另一方面来讲,他又是那种诗萝最不能理解的人类之一。
花与湖的精灵不管何时都坚信着人类美好感情的一面,不是不知晓人类感情的黑暗面,而是相信在那黑暗之后便有着希望的光明,但杜鲁特那份于剑道之上可以完全漠视他人生死的执着却让诗萝震惊了。
这个人很危险!必需、一定要在这里杀死他,否则日后必定还会找上主上,而且为了能与主上战斗,他肯定会不择手段,哪怕是用弥蕾尤她们三人的性命做威胁,哪怕是杀光星风湾所有与主上有关系的人,他都会去做,只要能挑起主上的斗心,这个人根本就不在乎他人的性命!
但是自己现在这时却全然无力,灵契分离造成的影响不仅仅是让诗萝元气大伤,就连平时与王琉缘相通的心湖这时也连接不上了,虽然她仍然通过仅剩的灵觉观察剑外的战局,但仍然无法改变这种无力的状态,在现今的情况下,诗萝能继续维持着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是很勉强了,更遑论是再度现身,虽然有着真到了不得已的情况,就算是拼着神魂陨灭的下场也要再度冲出无铭长剑的打算,可现实却是容不得她这么做,因为灵气还没有恢复到最基础的数值,所以她只有等待。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让一向冷静的诗萝几乎就要当场暴走,透过灵视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主上正摆出一个迎战的态势,而那脸上的神情无疑是欣赏的表情!
那表情是在准备将胜负输赢全都抛却的生死之决!
啊啊……对了,自己的主上从某些本质上来说也是一名剑痴,这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剑者是将生命意义付于剑上的人,没有人可以轻易抛却自己的生命意义。”
“没错,你说的没错,但像这样消减自己胜算的几率,真的好吗?”
“无意义之人的存在只会妨碍你我的剑决,蓝捷朗如此,你的那位契约者也是如此。”
“诗萝可不会做出这种不解风情的事,我们可是一心同体的主仆。”
“是吗?我对这方面的感情不是很了解,但是想必你这么说就肯定是这么一回事吧。”
如同一对志趣相投的好友在谈论一件事,我和杜鲁特执剑、对立,相距不过三十步。
剑气与剑意正在慢慢升腾,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交谈。
“你今天的话似乎特别多。”
“是吗?呵呵,我也这么觉得,稍微有些嘴干了,咳、咳……”
似乎是因为不习惯这样长篇大论,杜鲁特居然真的咳嗽了起来,他在稍稍停息后,木然的脸孔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既然话已多余,那就让我们来厮杀吧!看看到底是谁的剑更加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