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迟原以为自己能安稳地睡着, 却一夜无眠。
秋季的雨总是缠绵的,往往不给人一个痛快。一整晚下来,雨声总是窸窸窣窣的, 敲落在窗户上, 需要很仔细才能听到些声响。
可能在某几个时间段也睡了过去,但大多数时候脑中都不知道在飘荡些什么, 无数的人脸在眼前飘忽而过,纷乱的声音化作文字流,混 杂在不同的人群之中。
等她从床上爬起来时,方觉得大脑闷痛,像压了千斤石。
室外依旧昏暗沉闷, 白昼的光线严重不足,连续几天的阴雨让整座城市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乌云持续性笼罩着天幕,显得天空极低,远处高大的建筑轮廓在沉重的水汽中也被晕染得沉沉闷闷。
屋子里没开灯, 宽大的液晶电视透出的背光是室内唯一的光源, 屏幕上播放着一档正当红的娱乐节目, 不间断的笑声从电视里传出来, 在空旷的客厅内飘荡。
甘迟抬手抹掉脸上还沾着的水珠,扫了两眼电视, 发现里面没有一个明星认识。
以前其实她也是这样。
上学期间忙着念书和谋生, 总是独来独往, 毕业后和一个性格挺热闹的妹子合租,但她是个闲不住的,休息日永远见不着人影,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时, 她就会开着电视,随手调到一个台,也不管里头在放些什么,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收拾房间,整理东西,看两本书,或者就窝在沙发里发呆。
后来捡到一只小猫,那柔软的小东西粘人得很,总喜欢窝在人怀里,于是便逐渐演化成了她窝沙发里,猫躺她怀里,一人一猫相安无事,它呼呼大睡,她静静发呆。
她的性格严格说来是有些闷的,要是不叫她,她能自己窝旁边很久。无趣,透明,被边缘化,是她身上永远的形容词。
其实这样的性格在她生活的那个社会里不太行,谁也不喜欢旁边待了块木头,能说会道的光鲜人物谁不喜欢呢。
她在一点点慢慢学,学着适应这个社会的各种隐性规则,学着修剪自己横生的枝丫,可大约是本性难移,怎么修改都不行,她也就慢慢放弃,接受了自己并不招人喜欢的这一结果。
所以当闻韶对她说出“喜欢”二字的时候,她虽然早先隐隐有些猜测,却依旧震惊。
这两个字砸得她头脑发昏,以至于二人嘴唇紧贴时的感受也像隔着一层渺渺云雾,那一瞬间,就像轻薄的羽毛在跳动的心脏上轻轻一扫,柔软又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