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无可抵挡的失重感, 无着无落,持续性下坠使她晕眩不已,最后终于落到了某个实处, 心脏一缩, 她见到了熟悉的场景。
她知道,她又做了那个梦。
这是甘迟简短人生中记得最清晰的一个梦, 一个美梦。梦境时间有长有短,但零零散散拼凑出来,恰好是一个人完整的一生。
这一次的梦境时间是长的,她回到了奶娃娃时期,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父母欣喜宠溺的眼神, 好像她是上苍赐给他们的珍宝。
父母恩爱和谐,她一路无波无澜地长大,上学、毕业、工作,相亲、结婚、老去,最后在平静中死去……非常平凡、普通, 但十分美好的一生。
太过安稳了, 总会让人生出不真实感。但那是脱离梦境才会有的反思, 此刻她还沉浸在梦里, 只觉得四周安静异常。
她垂垂老矣,靠在病床上, 像以往重复的梦境那般看着窗外飘落的硕大梧桐叶, 本应觉得美满富足, 就这样闭上眼睛,怀揣着美好的心绪,毫无遗憾地结束这一生。
可此刻她的心里却好像缺失了一块。
那纷纷飘落的梧桐叶背后,似乎应当站着一个人, 可怎么也想不出那人的模样,只依稀记得应当十分好看,好看到即使他经常凶巴巴的,依旧让人生不起气来。
完美的梦里,骤然多了一块缺陷。
她挣扎着想去寻找那个人,可浑身无法动弹,只能看着窗外的梧桐叶片片凋零,碾作尘埃。
那一丝不同的情绪像巨石落下,砸在平静的湖面上,骤起狂澜。
就在她挣扎之际,大脑神经传来一阵刺痛,她猛然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含笑的凤眸,那人 额角的星形疤痕微微泛红,他勾起嘴角:“甘小姐,你醒了。”
甘迟一惊,就要离他远一点,却发现自己身体绵软无力,四肢被固定在床上,额头还贴着不少金属贴片,封闭式的暗沉房间内,众多繁杂的仪器闪着幽蓝的光。
“你要做什么?”她张口说话,却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很早就说过,甘小姐很特别,特别到……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甘迟瞳孔一缩,旁边的仪器发出“滴”的一声,实时感应着她的波动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