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一声叹息,态度也没先前僵硬,“哎,都等着呢。”
周玥拍拍老大爷的手,以示安慰:“具体啥事?我妈还没来得及和我说,就让我过来了,我就看到好多人都在门口。”
老大爷这一听,眼神一刹那又暗淡了下去,将双手拢进衣袖里,脊背弯得更深了,整个人就像在那片霎失了生气,只剩下一个皱巴巴的躯壳上的一双眼活泛着。
那双暗淡的眼珠在眼眶了转了转,在薄凉的空气里依稀泛起一丝涟漪,那涟漪太深,有着与这天寒地冻天气一样的冷。
那老大爷将时间的脉络拨回到水厂刚搬来时,“镇上都是孤寡老人和孩子,好不容易有个近点儿的厂子搬过来招工,大伙儿还挺高兴的。但咱们这辈人又没读过什么书,也识不得几个字儿,就觉得能有个养家糊口的活儿挺好,稀里糊涂就签了合同,谁知道后来才知道都是糊弄人的,一个月两三千工资,拖到两三个月才发,还要压一半。换作平常忍忍就算了,可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着急用钱,也想有个好兆头,谁知道——”
不知道从哪儿放出的消息,说水厂要被封长停工,老板卷钱早跑路了,剩下半死不活的水厂还在运作着,这才有了今儿这一出聚众讨债的戏码。
不过是想得到个确切的答案,而答案也确实和老大爷听闻到的消息相差无几,走在前面的大部队找遍了水厂的每个角落,也没见到厂老板的人影儿,连车间里都空空如也,那些管理层的人更是了无踪迹,桌面收拾得一干二净。
倒是地板上落了个白纸黑字的通知单,是上层下发的通知:兴利水厂污水排放指标不达标罚款百万,下面还有表格框的小字儿详细标明着哪些项目不达标,
只是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哪里看的懂,抄起通知罚单气冲冲跑出来砸到保安大叔脸上,“你帮我再看上面写的什么,是不是跑路了啊?你还兢兢业业在岗位坚守!”
那保安眼神扫了一遍,遍体生寒,脸色苍白,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哆哆嗦嗦地说:“我不知道啊,上面就让我继续上班。”
“我问上面写的?!”
保安艰难抬起头,觉得自己没这个脸将话接下去,索性指了指不远处和老大爷在一起的周玥,“我看那姑娘像读过书的,你找她看看,我不认得。”
周玥被众人团团围住时有点懵,那眼里压抑又带着一丝期待,就等着她揭晓最后的答案,可答案不尽如人意,她看懂了却说不出口。
一层雾气氤氲了眼睛,她蕴酿了好几回才说:“跑了,厂子不要了。”
空气刹那寂静下来,连同着唯一拉扯住希冀的风筝静止,然后悄无声息坠落。
周玥气息有点不稳,复杂的心绪和怒火交织在一起,她脑子一抽,凭空冒出一句:“我帮你们报案,把钱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