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诚恳。”瑞帝的声音自斜上方的龙椅传来,叫人辨别不出喜怒,“倒不是旁的事,是那定安侯余孽赵熠,在去流放的路上,竟然抛下许氏跑了。”

段修然不知道瑞帝到底是如何想法,按理说定安侯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到了帝王的底线,窥探帝王之权乃是所有君王都不能容忍的吧?可是陛下竟只处死了定安侯,留了他妻儿一命,这不是斩草不除根,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春风吹又生吗?

大约只是那定安候刚烈不屈,叫陛下一时生了恻隐之心,觉得此等人才不该绝后,方才留了那赵熠一命。但现在看来,那赵熠实在不惜命。

他思索了片刻,道:“臣即刻出发,去捉拿赵熠归案。”

瑞帝却不再说此事,而是道:“段爱卿刚刚娶妻,竟舍得扔下新婚妻子?”

如此段修然便明了了,道:“是臣照顾不周,竟使公主感染风寒,实在该死。”

“哎,”瑞帝打断了他,“新婚之际,何必说些污言秽语犯了忌讳,朕只是想提醒一下爱卿,瑶儿乃是朕的掌中肉,眼中珠,爱卿……应该知道如何行事才对。”

段修然只道:“是。”

“其实瑶儿风寒也怨不得爱卿,她平日里总是活蹦乱跳,可是腿上却有旧疾,受不得阴雨天的凉寒天气,一时不察惹了风寒,倒是她不小心了。”

她的腿竟有旧疾?!段修然正想着,瑞帝的声音有些许的沧桑传入他的耳中,他说:“她自幼顽皮,总是不懂事,却也没有坏心思,若是哪里做的不好,切记要好好与她相谈,否则那个丫头一身倔骨头,反而会变本加利;她虽有几分小聪明,也知道人情事故,却总爱意气用事,顺着自己的心意不计后果,你要多多担待,帮她指明道路。还有,她对牛乳过敏,可千万食不得,还请爱卿多多费心,多叫下人注意;她最爱骑马,还喜欢射箭,爱卿切莫觉得粗鲁蛮横,她也会琴棋书画,只是缺少定性……”

瑞帝起身,从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一步一个台阶走下来,站到段修然的面前,扶起他,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朕在她出嫁的那日在皇宫的城楼上站了很久,眼看着繁华起又落,看到日升和日落,直到那一刻朕才意识到,朕的瑶儿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朕不奢求你们之间能有多真挚的感情,朕只希望,你厚待她,包容她,相信她,理解她。如此四点若是可以做到,你也算是,对朕尽忠,你可明白?”

原来瑞帝对府中之事一无所知,段修然有些茫然,怎的平素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如今这般,竟与普通百姓无异?

原来身为人君,不得不狠;但身为人父,却又难狠。

“陛下放心。”

“回去若瑶儿问起,且说我与你商谈国家政史,她便不会再问。你且告诉她,好生休息,修养好了记得回宫……看看朕。”

段修然看向瑞帝,他身上的光芒暗淡下来,可是他却对面前的九五之尊更加敬佩,那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人,并非权利的机械。他郑重道:“陛下且安心,臣心悦公主,定会护公主一生无忧。”

瑞帝好似笑了,油好像没有,只听见他道:“退下吧。”

“是。”段修然应道,退出了大殿。

回到府中之时已经傍晚,段修然刚到书房,便觉得有些异常,走进去一看,吴冰宁正在他的案前翻看着什么。

段修然有些不悦,却还是忍住了:“冰宁。”

吴冰宁猛然抬头,一见是他,便笑道:“修然,你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