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起这个念头的刹那,司宙脚下趔趄,跌倒在地。
罪魁祸首当然是那团抱住脚踝的肉块,肉块似乎长大了不少,重量骤然变作原本的二倍,害得他难以适应。司宙又咳嗽两声,撑着地面想要站起,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胳膊无法借力——身下已经不是土地,而是黏糊糊、滑溜溜的红色软物。
手电滚到了一边,照亮了离他不远处的枯树之上悬挂的红布。
咚、咚咚咚、咚咚咚。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红色的布离他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
鲜红的布匹上,忽然爬出一只白色的玩意儿——很小,很像一只蛆虫。蛆虫似的白色生物接二连三从红布背面爬出,它们爬到某个位置便停下。一只、两只、三只、四只……无数白色的生物组合在一起,简直如同红布上的绣线,组成了某种扭曲的花纹。
不知何时,布已近在司宙眼前。
就在离他鼻尖一指远的地方,他终于看清,红布上爬来爬去的确实是蛆虫无误。
来不及感到恶心,红色的布匹掀起一股腥风,一只手从红色后伸出,狠狠抓住了他的脸!
那只手来得突然,司宙什么都没看清,便已经看不到东西了。伸出的动作好像是某种指令,蛆虫们炸了锅,无法保持扭曲的花纹,纷纷顺着那只枯槁纤瘦的手向司宙脸上爬去!
“我……”
司宙想要张开嘴巴,但他微微张嘴的刹那,蛆虫已经顺着嘴唇向里爬去,他只好立即又闭上。被碾死的蛆虫发出孩子般尖利的哭声,令他头痛欲裂。
他的十指深深嵌入身下的软物当中,想要挣扎起身。然而那只手的力量太大,远超成年男人,似乎再用力一些,就要将他的好皮囊撕裂、骨头碾碎!
砰!
一声响亮的开门声传来,似乎是有人狠狠踹了门一脚。司宙心中一惊,不顾蛆虫往嘴巴里钻的风险,大喊道:“别进来!”
“陆旗,陆旗先生!在吗?”
来者似乎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喊着某个熟悉的名字,“陆旗!我是白小桃!我们超时啦……工作人员都生气了,说要我们赶紧回去!”
完蛋了,这下是两个。
司宙绝望地想着,然而,那只手的力度却放松了。
“……”
“……”
红布翻动,他似乎听到一句非常淡的叹息声,接着,那只手彻底放开了。
“讨厌的……女人……迟早……”
那声音嘟嘟囔囔,渐渐远去。
他用力咳嗽起来,吐出嘴巴里的虫子尸体,他感到腿上的钳制也变得轻了些,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垂在眼前的红布上没有任何蛆虫,干净整洁,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手上的伤口仍在流血,脸在发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子。
娇小的女性人影左顾右盼,一脚踢向靠近门边缘的黑影,“陆旗、陆……啊!”
她发出高分贝尖叫,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司宙的回望她,也像是见了鬼。
“你,你谁?啊啊啊我还以为是石头……你,你你你……”
女性结结巴巴半天,眯起双眼,“我认得你!上过电视的。你是司宙?你脸……你脸怎么了?”
……
……
在“少女”干裂的嘴唇蠕动的刹那,陆旗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敌意。
说是敌意或许不太恰当,那更像是杀意、恨意,仿佛跨过了久远的时间,那恨意已经刻入了骨髓。但陆旗不记得见过她,也不觉得自己会与姜原村的过去有什么联系。小时候的记忆虽然不太清楚了,但他还没有离谱到连自己出身哪个地方、父母是什么人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