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意坐下,采枝见她面容憔悴,忙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道:“无事。”采枝立刻跑出去要了一壶热水,拿回耳房给公主泡茶,她又想去准备茶点。
燕清意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别忙了,哪里吃得下,你坐下吧。”她将采枝拉到身边坐下,问,“今日,你本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采枝捏着茶壶的柄,后槽牙咬紧,她望着公主,眼中带着愤恨,一提到这件事,她便生气。
她说:“那日,公主被阿南掳走时,奴婢摔下马车,摔伤了胳膊。大王帅兵去寻你,奴婢便同守城士兵一起留在了乾游城中。”
“你伤好些了吗?”她忙问采枝。
“腿摔青了,胳膊扭伤了,倒是不碍事。”她想起当时的情形,淡淡一笑,“奴婢浑身是血,路过城门时,许国士兵都叹我命大。其实都是别人的血。”
“奴婢去找军医拿药,那军医姓颜,公主宫寒疼痛的那日,奴婢曾与他聊过几句,他因奴婢略识医理,对奴婢很是热情。他问奴婢为何受伤,奴婢便如实讲了,谁知他嗤笑一声,说那晋王十足的伪君子,如今还觊觎大王的女人,实在可笑。”
她顿了顿,看了公主一眼,说:“奴婢认为晋王仁义善良,重情重义,便忍不住与颜军医争辩了几句,谁知他竟说……”
采枝叹了一口气,想着颜军医那日说的话,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去岁寒冬,匈奴骚扰许国北境,许王动怒,帅兵亲征匈奴。那时,晋王私下派人联络燕王,趁许国北征无暇顾及国内之时,周、燕、晋三国联合讨许,讨无德许国,需写讨贼檄文,他夸耀燕王文采,请燕王写文谴责许王,博这场讨贼战争的头份功劳。燕王欣然接受。”
“不可能!此事绝不可能。一个许国军医,怎会知道这种密事?”燕清意震惊地抓着采枝的手,她前世在晋宫三年,从未听人提起此事,这世她去求父王议和,父王也未说起曾与周、晋有约。
晋沐恒虽沉迷女色,但她始终相信他是一个仁德的国君,他怎么会利用她的父亲呢?
采枝唉声叹气,她望着窗外明月,忧愁地说:“奴婢初听之时,也如公主一般,如何也不肯相信。颜军医又说,那时许国正与匈奴战得激烈,听到南方探子带回三国讨许的消息,许王便想暂时与匈奴议和,割地赔银,不至于腹背受敌。谁知上天保佑许国,初春大雪封山,将匈奴大军围困深山老林,许军迅速赢下了战斗。”
“许军立即班师南下,本想在燕国边境骚扰一番,敲山震虎,谁知周、晋二国放任燕国不管,于是,许国便趁机吞并了燕国。”
想到亡国之仇,她一行清泪流下,“奴婢便问颜军医,有何证据证明所言非虚,他说,他的儿子便是安插在晋国的探子,他儿子得知三国有意联合讨许后,写家书劝颜军医安排家中幼弟老母避难。”
“他有家书为证。奴婢还是不信,他便拿出了珍藏在匣中的若干封家书,让奴婢翻看。奴婢看后,不得不信。”
燕清意忽然笑了起来,随着苦笑声,眼泪凄凄惨惨地挂在脸上,她忽然明白了,为何父亲不肯向周、晋二国求援,他心知求援无用,燕国已是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