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别急

留了夜长欢在那地席上,顶一头蓬发,翕两片肿唇,满脑子的浆糊,空寂。

只有那人刚才的话,如天幕上的鹰一般,在脑海中盘旋,一圈又一圈。

裴煊在她耳边说的是:“别急,我是要娶你的,等我。”

她都不贪心了,只想着,已得良人心,不求白首约。哪怕是露水情缘,暗地偷欢,她也愿意。可是,这个拒她多年的人,为什么突然如此较真?突然对她这样好?好得,让她觉得太过虚幻。

她自小认识的裴煊,难道都是假的?还是说现在认识的裴煊,是假的?

安阳公主抓头发,敲脑袋,抚心口,揉脸面,仍觉得无解。

紫苏撩开珠帘进屋时,就看见她家主子,仪容惨烈,面色呆滞,正坐在窗下神游太虚。赶紧招呼半夏进来,两人一起,帮着她梳头,洗脸,整饰。

一边快速整理,一边禀话:“公主,内宫的梁大官来了,在正堂侯着呢。”

安阳公主没有反应。

紫苏抬手在她眼前虚晃了一下,也没将她召回来,不觉在心中埋汰,虽说每次裴大人来过,都如狂风过境,把她们的公主弄得跟个稻草人一般,可毁形不掠心,公主总是一脸的得色与满意,跟吃了糖似的。这一次,这光景,是不是下手狠了点?遂又扬了声音,把要紧的事,重说了一遍:

“公主,内宫的梁大官来传陛下旨意,召公主即刻进宫面圣。”

就这模样,还如何见接御谕,见圣驾?那唇上,比刚出水的红菱还润色,嘴角还挂一丝儿血迹,一看就不正经!紫苏都替她主子着急。

“啊?”夜长欢不自知自己的模样,但先回了神,本能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都这个时点了,有什么急事吗?”

其一,此时已是酉时过半,晚膳时分,又不是宫宴,宫里通常不会传人去叙话的,因再过一个时辰,宫门便要下锁,进出不便。

其二,父皇勤政,国事繁重,通常也没个闲心,随便喊个子女到他跟前去聊些闲话,甚至连太子都不例外。

其三,梁大官是总侍,随侍御前,不是重量级的大事,不会轻易出宫跑腿的。

也就是说,这个时点,梁大官亲自来传她,到皇帝跟前去,必定是十万火急之要紧事!

可她一闲散公主,能有什么不容延缓的军国大事,等着她去议?

安阳公主心头的疑云与阴霾,都快要凝结成黑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