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功却不居功,反其道而退之,父亲是在以退为进么。”司马昭道。
司马懿拍拍儿子肩膀,面露赞许之色,“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孺子可教也。”
“但是,天下之事,极则必反。谁的隐忍和退让都是有底线的。且看他们还能猖狂几时?”
“印象中,大将军以前还是颇为和气有礼的,现在怎如此刚愎自用?”司马昭忍不住道。
“人嘛,总是会变的……”司马懿轻叹口气,右手又在轻轻敲击桌案,似在回忆。
“元侯曹真算得上一代英杰人物。曹爽身为元侯长子,虽说胸中并无多少点墨城府,好在为人还算厚道。元侯在世时,听说管束子弟甚严,他们兄弟几个都还谨慎本分,曹爽之前的好口碑也是那时攒下的。”
“毕竟,人常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嘛!”
“奈何世事无常,元侯在太和五年病逝,自此无人约束他们兄弟。世家公子哥儿的脾性渐渐显露,加之不少人有求于他,前后巴结奉承者甚众,渐渐便忘乎所以,变得自大起来……”
这几年,曹爽重用的邓飏、李胜、毕轨等人,全是些华而不实、阿谀奉承之徒。在其左右,极尽鼓动怂恿之事。那曹爽又是个志大才疏、耳根软的,渐成了今日的骄奢性子。
“父亲战功赫赫,大
将军却奏请陛下将父亲明升暗将,坐这闲职太傅的位子,听说背后主使便是那丁谧和邓飏的主意!着实可恨!”司马师难掩激愤。
“尤其那个邓飏,贪财好色又自以为是,仗着曹爽是靠山,终日耀武扬威招摇过市,什么东西!早知今日,当初第一次瞧见他调戏民女时,就该把他胳膊腿打断,把他打出京去!”司马师目露寒光,愤愤道。
“子元,你这易冲动的性子可要记得收敛些。为父以前不是特意和你交待过,拳脚不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时反而会招致更大的祸端。”司马懿叹了口气道。
“父亲和曹大将军同为辅政大臣,陛下怎如此偏心,独对大将军如此偏听偏信?”听着父兄交谈之言,司马昭也面露不平之色。
“这也在情理之中。元侯曹真常年征战在外,曹爽少年时,以皇室宗亲之子的身份,经常出入宫廷,几乎等于是在宫中长大,先帝曹叡在东宫时已和他关系非同一般。”
“当今陛下又是自小抱养在宫中的,他们叔侄见面的机会多些,自然会亲近些,也是人之常情。反观为父,以前长年征战在外,和陛下见面次数寥寥,难免就生疏些。”司马懿有些遗憾地摇摇头道。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不管外界眼光如何看咱们,如何议论咱们,咱自己得先瞧得起自己!”
“来日方长,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目前最要紧的,是先要应对征西之事。”
司马懿诡谲一笑,流露出熟悉的在战场运筹帷幄般的老谋深算之色。
两个儿子相互看了一眼。
司马昭从袖中掏出一本线装小册子,眼光发亮地写写点点,将父亲所言记在上面。
他当年在致知堂听学时养成了“每日一记”的好习惯,常将见到听到的一些有用言语,记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