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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大义灭亲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当真是难。

何况不论是她伏诛之前,就是在那之后,诸仙门受害者及亲眷,知晓此事,皆上他邾氏仙府寻衅;即便邾伯尧未做半点恶事,将那些幸存之人一一收治,却也还是挨尽怨恨。

邾伯尧爱静,不喜辩解,也说不出任何讨人喜欢的话语来,更何况那段日子,两亲沉疴难愈,他亦日夜起坐焦心,睁开眼便有无数人要救,他实在想不出有何话可说。

越作沉默,竟越不得清静,越发煎熬。

一日复一日,邾伯尧忽然,堪破另一件事。

自己真的是在救人吗?

嘈杂切切,怨恨低语,邾伯尧看着这些人,来自那大大小小的不同仙门,怎地忽觉他们变作非人?皆是蝼蚁。

邾伯尧惊于这般怨毒想法,又觉羞愧。

自开山立派来,诸先辈及弟子悬壶济世,慈悲悯人,邾氏仙府才得声望可居八仙门之高位,才能俯瞰其他仙门诸人,才让他今日能有资格轻蔑道说蝼蚁之言。

如今是父母与他未尽管教之责,以致邾琳琅肆意妄为,天下修道人受害,自然也该由他担负起来。

如果他是个更能言善辩之人。

如果他生来便更有天资能为。

可他邾伯尧没有如果。

难求一生所爱,亲妹命丧,两亲疏离,他闭门不出,难怪外面诸仙门中人也道他,真似个废物。

自诩无用之人的邾伯尧,此刻又看林墨,见他还在关照着桃漪,终于忍不住问道:“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