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远猜测是太子说了疯话,否则怎么可能非要找他下棋?以前他和诸皇子在宫里学识时,宁王的棋艺是最好的。
他再疑惑也没耽搁,换了衣服就去了东宫。东宫在皇城一如从前,一应装饰都是内府所造,华贵又典雅。
太子着紫色圆领袍,腰没束带,歪在凭几上正捧着青瓷碗喝着什么。张思远闻到了味,是茶。
他这太子表兄一向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大约也是因为身为储副,平时听师、保、傅念叨得多了,于是不得不时刻讲究着。
是以,张思远除了多年前看到太子因生母离世而悲恸失态,还是头次见他做立不正。
皇长子原名周以珦,天胜元年被立为太子时,圣人没让众皇子没改名避讳,却是给太子改了名字,去了“以”字,换做周珦。
“殿下!”张思远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太子斯斯文文的面容提起了笑,看上去能让人立即剔掉风霜雨雪。他说:“正好有刚煎好的茶,外头那么冷,叫你来一趟,冻坏了就不好了。”
张思远也不和他客气,吃过茶后,两人便在棋盘上厮杀起来。每一步棋,张思远都在想着太子的病情,可他稳重,举止投足之间都是无法让人忽略的高雅,那样子,似春风可风人,如夏雨能雨人,绝对不像个犯了严重头风病的患者。
两盘过后,各输一盘,各赢一盘,之后就是说话了。太子大约是想起了以前的事,这才叫了他过来。从终南山上跑马,说到骊山上习箭,从慕前人书道,说到国朝才子诗赋……
太子虽是太子,是君王,可也有普通书生的意气,谈诗论道,煎茶饮酒,或作文,或观书,举凡解脱心灵之事,他希望有人能不掺杂任何私心地陪着。
多年前,太子还不是太子,就连皇帝都还不是真正的皇帝时,小小年纪的两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父亲都是受人所制的人。
也许是因为这点让人压抑的小事,两个孩子用有很多话说。
聊着聊着,太子忽然说:“那个时候初学丹青,弘文馆的先生独独夸赞了你。三郎偷偷与我说,你是蒙的,下次一准儿要被先生骂。”
张思远不成想他还记得这事,当即笑了起来:“臣当时的确是蒙的。什么是焦浓重淡清,根本不知道。”
“你别忙不迭否定,丹青技艺,我等均不及你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