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宋旗被平放在纯白色的被褥里,只有一个头露在外边,因为中风典型症状,看起来只有一只眼睁着,嘴角也是一边正常一边歪斜,还有口水像脓一样往下流。
为了方便治疗,原来的头发也被剃短,露出完全花白的发根和黄斑。
听见房门关合动静之后他努力调动五官往前看,让原本五分的扭曲也变成十分。
连最近几个月还见过宋旗的淩白都有点认不出来,更别说是二十年没见的凌母。
她表情怔松,眼里有泪水逐渐漫上来遮住情绪。
嘴唇颤抖,像有千言万语想说。
淩白垂下眼睫,往旁边走了两步,做好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的准备。
没想到他刚刚站定,凌母就转身往外跑。
背影风一样地消失在没关合的病房门前。
心一瞬间跳到嗓子眼,他几步匆匆追出去,紧张地左右张望几个来回才注意到就在门口靠在墙边,正用手背抹拭眼泪的凌母。
深呼吸把情绪平复,沉默几秒后他走上前,拿出手帕递过去。
凌母抽噎几下,接过手帕捂在脸上,呜呜地哭出声,肩膀抖得厉害。
像是因为小事离家出走的小孩儿,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明白家的温暖与珍贵。
淩白看着这个在他生命中缺席但又确实存在的母亲,叹了口气。
半晌,他抬起手臂,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作安慰。
和原谅无关,只是不在意。
他心里缺失的部分已经被填满,他不再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也就不会再受到任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