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鎏同样一瞬不瞬的盯着路俊丞:“我认识你快十年,你没有事是我不知道的,你也是第一次这个样子。”
路俊丞为了隐藏发抖的嘴唇而抿起了嘴——他面对任何人都稳操胜券的模样,面对仇家寻仇时毫不惊慌的模样,面对自己受伤流血时毫不在意的模样。楚甄的眼前交错而过的全都是路俊丞胜券在握的面容,他从未慌张,从未恐惧,甚至从未流露过一丝多余的情绪,而此时的路俊丞是他第一次见。或许是因为他太了解万鎏,他知道今天必然是一场劫难。
“你如何证明楚甄的清白呢?”
万鎏第三次推了眼镜,薄唇血红,似藏着无数血雨腥风:“如果你可以证明,我不但放你们走,还会给你们一笔钱做抚恤。”
楚甄看着万鎏:“如果您非要说我有罪,您也应该拿出证据。”
万鎏笑了:“邱玥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证据吗?邱先生?”说完他便又眯起眼睛笑了:“你改头换面来到万氏,是为了追求我们路老板吗?”楚甄闭了闭眼睛:“难道有弟弟是罪吗,为了保护他而改变自己的身份也是罪吗?”
他感觉有一只冰凉而颤抖的手覆上了自己的手,隔着一道视线,这好像就是他唯一的力量来源。
“现在你不用再担心了,他已经死了。”
万鎏的语气轻得就像只是说了一句今晚吃牛排一样,像羽毛轻轻落地,打着旋儿。路俊丞感觉到楚甄的手一瞬间凉透,紧接着整个人都剧烈颤动起来,他能听到楚甄上下牙因为震悚打颤而碰撞的声音。路俊丞紧紧盯着楚甄的脸然后用力攥紧了他的手:“你现在得活下去,楚甄,你听见了吗。”
粗重的鼻息像天幕一般沉沉的砸下来。万鎏的镜片反着光,看不到他的眼色,可凉意如冰河初冻,渗着死的意味:“背叛过韩家的人如何能相信呢?现在是你应该给我一个答复了。”
眼睛里滚烫的东西争先恐后夺眶而出。楚甄恍惚得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其实不是难过,是解脱。他的确解脱了,他从只能为弟弟而活的负担里跳脱出来了,他从此不再有任何软肋了——然而支撑自己有勇气刀口舔血的力量也从此消失了,可能也不会再有了,永远都不会再有。
永远都不会再有这几个字,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这时路俊丞平缓的、仿佛始终含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万氏没有损失,这是其一。第二,即便您认定他有罪,也要给他机会辩白。最后,但凭您说条件,我愿意做他的担保。”然而楚甄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路俊丞又笑着重复了一遍:“您说条件,我照做。”
倏忽死寂,宛如世间万物,就此停滞。
清脆的笑声忽的响起,万鎏看着路俊丞的眼神像看着一个傻子:“你做担保?嗯?你会做这样明摆着亏本的事?”
路俊丞的语调同样很轻:“谈不上亏不亏,喜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