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晨曦喘着气休整了一会,然后起身把路俊丞甩到自己后背上背着,胸膛被风吹得通红。在他走过楚甄身边的时候,韩晨曦低沉又透着一股狠劲的声音响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像从牙缝里进出来的:“我不会再让他见你。无论是把他捆在床上还是锁起来,我决计不会让你再看到他一次。”
楚甄狠狠咽回喉头的酸楚,哽得像卡了一根鱼骨。
“我确实不会再和他见面了,但还是谢谢你救他。”
韩晨曦阴冷的目光从眼角流泻而出:“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我也就直接告诉你,你弟弟是路俊丞派我杀掉的,就在你受伤住院的那几天里。不然你以为是谁有闲心管你弟弟的死活?”他根本没管楚甄,像只是要把这些话说出来而已:“他要你在这世上除了他以外完全没有任何牵绊,他要斩断你的退路,他要你只有他。”
“其实他一直都是病态的,但我没想到他病得会把自己手指切掉。”
寒天雪地,楚甄像是一瞬间患了雪盲。韩晨曦向上颠了颠路俊丞,路俊丞只有四根手指的左手打在楚甄的肚子上,可能因为冻伤而血渗透出来。楚甄低头看着那道他衣摆上清晰的血痕,耳边铺天盖地的蜂鸣声越来越大。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疼,眼睛痛,头痛,耳朵痛,后背痛,身上每一处未愈的伤口都在痛。可这些痛不知为何最终都汇做一处涌进心口,争先恐后把他的心脏撑破。
“别走……别……”楚甄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说出口,他只看到那个双眼紧闭的男人腮边还挂着一滴泪。楚甄想伸出手拉住韩晨曦的衣摆拦住他:“你把他给我,我……我想等他醒过来问他,别走……别走好吗?”
何为溃不成军呢?韩晨曦没有理会他,就像根本没有听到,这一句哀求掉在地上就像个天大的笑话。楚甄的手还维持着一个拉扯的姿势僵在半空,我想拉住的是韩晨曦吗?他回答自己,其实我想拉住的是过往吧,是那些彼此妥协、又彼此相爱的日子吧?
——后悔遇见我吗?
——不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还愿意遇见我吗?
——不愿意了呢。
楚甄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而且他的预感是对的,自从那天起,他真的没有再回过这里了。
警局事务繁忙,楚甄终于寻了个合适的契机将手里掌握的证据毫无保留的全部上交。当初他怎样不着痕迹将路俊丞剔除,现今又怎样悄无声息将他归回原地。楚甄第四次回到警局的时候是个大晴天,初春冰雪消融,万物初生,一切皆是崭新的模样。
上了顶楼的局长办公室,当他把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交给江局时,不知怎的,楚甄忽然想起他和路俊丞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他觉得路俊丞这人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暴徒,既自私又虚伪,既花心又滥情,这种人挫骨扬灰死不足惜。可有一天他在办公室里不知怎么回事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他听到路俊丞在打电话。楚甄以为这通电话可能会和路俊丞干的违法的事儿有关系,他假装没醒。楚甄听着路俊丞说,哎你说我最近看上一个小混蛋,不是不是,他是个正经孩子……哎我还挺想追他的,就是怕他害怕啊。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哪有长性,但我偏生就觉得这次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我也讲不出来,但我从来没这么迫切的想和谁在一起,甚至想和他一直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