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洗尘也不在意,将兜帽往前拉了拉,说道:“既已到三秋阁,你一个姑娘家上去也不方便。我们随你上去瞧瞧,若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此等污浊之地,我才——”楚玉龄不屑地撇了下嘴,贺洗尘的拂尘瞬间又缠上他的手腕往前一扯,只见小道长侧过头,眨着眼睛笑得厚颜无耻:“走吧走吧!”
三秋阁是秦淮河最大的歌舞坊,里头的姑娘个个腰软腿长嘴儿甜,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名副其实的销金窟,英雄冢。阁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飞袖在空中扬起飒飒的弧度,如同捕捉不到的蝴蝶。
“我说你为什么非要拖我上来,原来是找我当冤大头!”楚玉龄看起来就像个不差钱的,事实上也确实不差钱,指缝里漏出来那点油水恐怕得抵坐忘峰十年的香火钱。
穷鬼贺洗尘两袖一甩,清风明月,浅笑着恳求道:“我荷包里只剩下一文钱,您先垫着,等会儿再去小姑娘家里讨钱。”
应芾急忙点头。她出来得急,身上虽有些银两,却也不多。
楚玉龄冷哼一声,拿腔拿调说道:“给我拿着芸豆糕。”他确实不喜欢芸豆糕,却也用油纸整整齐齐包好没扔掉。
“得令!”贺洗尘狗腿地伸出双手接过小方块,跟在楚玉龄身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三秋阁。
今天的客人有些稀奇。
绣着神女飞天的翡翠屏风后,身穿桃红薄衫的花有意细细打量着屋内的三个来客——大男人见得多了,小姑娘还是第一次见,瞧这腼腆不安、眼神无处安放的模样,莫不是被诓骗上来的?左边的男人甚是俊美,但看面相却不是好相与的,待会儿要小心些。至于中间那一个……想从那个大大的兜帽中窥探他的长相有些不太实际,但看他举止从容有度,想必是三人中的主导者。
“鬼鬼祟祟!给我出来!”楚玉龄喝完解腻的茶水,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花有意提起一口气,扬起疏离的微笑,压住轻佻浮艳的容颜,娉婷婀娜地从屏风后走出来,盈盈地行了一礼:“见过几位公子。”
“噫耶,姑娘有礼了。”贺洗尘拱手,给她倒了一杯清茶,“不知姑娘可见过一位姓应名若拙,长得,嗯——长得还挺帅的年轻人来过此处寻绸缎庄的朱老板?”他一边自吹自擂,一边又忍俊不禁。
花有意眼尖地看见他黑袍中摇摆的道袍,弯弯的柳叶眉一挑,却不回答,只问:“公子想听我唱曲儿还是看我跳舞?”
贺洗尘也不在意,笑了笑顺势道:“那便有劳姑娘唱一阙《渭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