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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乔睁开眼,他看着顺子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平静:“若这世上真有神明存在,他惩罚那些做了坏事的人便罢了,凭什么要无辜之人丧命?这样,神明岂不是成了那些坏人的帮凶?这样,他又和那些害人性命的坏人有何区别?这样,他又有何资格称作神明?”

顺子愣了下,瞳孔张得更加凄厉,他像发魇一般喃喃道:“不会要无辜之人丧命……不会牵连一个无辜之人……外乡人进不来,村里人也不会出去,无辜之人不会染病……杀死那狗官后,这里只要一场大火……只要一场大火,便能将一切——病也好人也好,都烧得干干净净,这才是彻彻底底清了这里的事……只要——一场大火——他们这是为我妹妹赎罪啊!”

“我妹妹才是真正的无辜之人,你懂吗?我妹妹才是真正的无辜之人!她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那狗官折磨,却要被他们逼死!”

“他们难道不该死么?他们的命是命,我妹妹的命就不是命了么?!他们的命就比我妹妹的命高贵么?!”

“只差一步了……”月光下,他苍白的面孔上流淌着两行清泪:“我已经攒够钱,可以带她离开了……只差几天,只差几天而已……”

谢乔垂在身下的手握了拳,拳背浮出青筋,他看着那人道:“那村子里,有刚刚出生的孩子,也有行将就木无法动弹的老人,还有对你妹妹抱着善意的人,他们也对不起你妹妹么?他们不无辜么?他们又为何要承担作恶之人的错处?”

“你做这些前有没有想过,这病万一蔓延开来,会死多少无辜之人?你报复那些欺辱你妹妹的人便也罢了,为何要这么多无辜之人陪葬?”

就像上一世,那县令既并没有死,死的大抵是去杀他的顺子。顺子死后,这个村子的瘟疫便开始蔓延,那县令根本没把这些人命放在心上,最后便酿成惊世惨剧。

顺子听了这话怔愣着往后退了几步,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他和妹妹受后母苛待,是村里的一位阿婆,每日偷偷送东西给他们吃……

他睁大了眼睛,身子开始也发颤,终于跌坐在地上……

几瞬沉默。

顺子转身看了看那空白的木碑,终于开了口道:“镜妃的墓就在竹林那头。那墓不是我挖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带着人来挖。他只是来我这里买过些水粮。”

“后来,他带来的人里有两人死了,他便找我来帮忙埋人——那二人就埋在竹林深处,埋人时他嘱托我掩好口鼻戴好手套。那时他看出我有心事,便来问我。我同他说了我妹妹的事。”

“他说,苍天不公,苍天无情,苍天看不见世间的苦,但他会帮我……”

……

那人的声音不似人声,仿佛来自于地狱深渊,引诱着听到他话的人入那深不见底的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