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后来……”老人哽咽着,终于说不下去……
后来,钱楚翘亲自来了淑妃的寝殿,盛装打扮、高高的发髻上插着金凤的宠妃手上依旧染了红红的豆蔻,她婀婀娜娜在一方凳子上坐下,看向床上虚弱的女子:“本宫平日里看你还顺眼,我便给你个机会,用那孩子的命来换你的命,这买卖,你可做?”妃子能留下,姓谢的孩子却万万不能留,他们小时候这般可爱,长大了却是一个又一个碍着她步子的硌脚石。
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慢慢拭干了泪,她朝她看过来,一向温润明秀的眼里是平静而坚定的恨意,她一字一顿道:“苍天无眼人有眼,你必有报。”
“你可真傻。你们可真傻。”钱楚翘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金簪,似是感叹道:“你们总是愿为没有意义的事丧命。哈哈,报应,本宫,等着。”说罢便起了身,踏出了那扇门。
淑妃宫殿里的仆从一应被抓了去审,审到最后一个人丢了命,便终于有人忍不了那酷刑说出了谢乔的奶娘。只是,从始至终,到底没人去主动提还有另一个孩子。
宫里没了侍从,便也再没人会照顾那女子,也再无人为那女子准备吃喝。那女子起了身,下了床,踉踉跄跄走到门口,倚着那门栏看着冬季傍晚昏沉的天空,看着看着她苍白的面上便浮出一个虚幻的笑,那双眼里恍若有春暖花开。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山有乔松,隰有游龙……”
她轻轻哼唱起家乡的歌,无怨无悔地走向毁灭。
最后的幻境里是她的家乡,那山上有郁李花热热闹闹开放,一棵直而挺的青松挺立在那郁李花旁,为那棵花树遮风挡雨。
她终于笑着闭上了眼睛。
……
一室静默。
谢乔晃了晃身子,他跌跌撞撞后退几步,眼眶已然全红了,却到底咬紧牙,没有让眼泪真的流下来。
陆玦也顾不上天子还在,便上前一把将谢乔摁进怀里,不一会儿,便感觉衣衫湿了。他瞳孔一缩,便伸了手,将手轻轻放在他脑后。
老人抹了把泪,道:“那两块牌子,是娘娘要那两个孩子相认所用,她说了——”
“我的孩子们,以后自然是要相认的。自然不求滔天权势富贵,惟愿此生平安康乐。”埋在陆玦温热的脖颈处,谢乔眼里仿佛起了雾,那雾里,一个女子眉眼明秀温润,她浅笑着对他这般说。
可他此时偏偏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