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伸手去拿自己泡着浓茶的杯子，举到嘴边却没有喝，又放回桌子上：“既然有对象了，找个时间带回来跟家里人见一面，这是礼数，就算你们年轻人不喜欢繁文缛节，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卓峥南点头：“好，我会跟他说的，他脾气好，你们会喜欢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卓建城精神就有点儿恍惚，似乎是在想象儿子的对象到底有多么吓人，又似乎是沉浸在儿子终于脱单的愉悦中，“找对象有时候就是看个缘分，我和你妈当年也是，怎么看都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就是这么巧，遇上了。

我们刚在一块儿那会儿，你爷爷奶奶不是很中意你妈妈，说她是娇小姐，肩不能抬，手不能提，我娶她，是要吃苦的，最后怎么样？

她陪着我在边城呆了那么多年，什么苦没吃过？你爷爷奶奶到后来还有什么话说？就是老爷天狠心，她走得那么早……”

母亲过世的时候，卓峥南也不过一个半大孩子，失去母亲的打击太大，他无暇他顾，不记得父亲有没有流泪？是不是伤心？会不会痛苦？

等到他再大一点之后，他们的生活已经迈进新的阶段，他进了高中，住校，一周回一次家，和父亲见面的时间更加少，父子俩的交流也更少了。

卓父再婚的时候，卓峥南没有反对，但其实也没有支持，潜意识里，他觉得这是父亲对母亲的背叛，只是作为一个已经过了中二期的大人，他选择沉默地接受了现实。

继母是个很好的女人，他没把自己的小情绪迁怒到其他人身上，只是对和家里变得更加疏远起来，一晃十几年过去，此时听到父亲怀念母亲，恰恰勾起早被卓峥南深埋心底那一点怨念。

“妈妈是最好的，谁也不能代替！”

卓父轻笑了一下，严肃的脸庞竟然显露出少有的生动：“她呀……太好了，遭嫉妒，老天也嫉妒……”后面的话渐渐没了声音，像唏嘘又像呢喃。

卓峥南去看父亲的表情，沧桑的脸庞上落寞又孤单。他愣了一下，很惊讶能从不擅表达感情的父亲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他轻轻叫了一声，卓父突然回过神来，问他：“我跟你芳姨再婚的时候，你心里其实不大乐意吧？”

卓峥南不置可否，没有出声。

卓建城却继续说：“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这糟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耐不住寂寞找第二春，实在不要脸！”

卓峥南摇头，他虽然不是很满意父亲再婚，倒也不会看低他亲爹。

卓建城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一颗核桃，敲碎了开始慢慢剥起来：“你妈妈在的时候，家里大小事情都是她在打理，一年四季，吃穿用度，我从来没花过一点儿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