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海遥头皮一炸,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吓得脸色唰白,连声对副导演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bbbb,副导演却好像完全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着低声说:“没办法啊,我们男主角就是这么强,我第一天看他的戏也被他惊到过。不过你不要学他啊,想向他偷师是不会有结果的,哈哈哈。”
曲海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我们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中午放完饭之后,下午就要拍地牢里的戏份了。全是皇甫断和嵬戾的戏,这几场戏中的皇甫断已经换回了武林盟主、天穹派掌门的华服,而嵬戾则是赤裸着上半身,伤痕累累地被穿了琵琶骨吊在地牢里。
这几场戏对化妆的要求很高,容意赤裸的上半身都需要出皮开肉绽的形态。午饭之后化妆组就开始给容意化妆,最难的是要做出肩膀被铁索穿过的效果。使用的假体似乎不太服帖,工作人员调了好几次原料才把“伤口”和“铁索”黏到容意的身上,然后把他吊了起来。光是化妆造型就花了两个小时,实在是项工程。
正式开拍之后,光是看到场景和灯光的布置,曲海遥就领会了文吉勋的意图。地牢之中的两个人,一个是人中之龙,身份尊贵的武林盟主、门派之首,是正义的象征;而另一个则是魔教仅剩的血脉,现在还凄惨虚弱到了极点。
然而即使如此,皇甫断在尊贵、极富正气的身份背后,还有着这样残虐阶下之囚的手段,而嵬戾即使双肩被穿透,眼中透着的依然是近乎执拗的赤诚。
嵬戾的人生极为简单,生他的父母几乎不养他,只留了一片后山和一个老仆让他自生自灭,他已经忘了父母的样子,甚至他从后山出来之后发现幽冥谷被屠尽,他都一时间认不出哪具尸体是他父母的——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了,死的那些人对他来说都是陌生人,嵬戾从小没有受过什么像样的教育,他根本不知道要为这些人的死而悲伤。
但多年照顾他的老仆的死,他却无法无动于衷。当他救回哑女、听她用无限悲戚和怨恨的声音表情告诉嵬戾她要去天穹派复仇的时候,嵬戾从出生以来都一直随波逐流、可有可无的心第一次被一个明确的目标填满了。
即使知道了哑女是导致幽冥谷被屠的罪魁祸首之一,即使知道了哑女骗了他,对于嵬戾来说,这些都是他不想、不愿承认的事实,他孩子气的选择不去承认,依然执拗地打算执行那个执拗的目标,即使身陷囹吾也不能让他有丝毫动摇。
嵬戾的单纯赤忱和皇甫断的表里不一形成了强烈对比,在这场戏里发挥得淋漓尽致。这场戏拍了很多遍,饰演皇甫断的钱国俊需要在有限的地牢空间里不停踱步,时而对嵬戾进行折磨。
“你所有的走位,最后在镜头里要形成的都是一个圆,你是在画地为牢,”文吉勋耐心地给钱国俊讲着戏,“虽然这个场景的两个人里面你是自由的那个,但在内心里你已经把自己牢牢困死太久,你对嵬戾使用的所有手段,其实都是你的自虐倾向在作祟,所有的这些力道,你都是对着你自己在作用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钱国俊一边喝水一边点头,看眼神显然还在思考。文吉勋又转向容意:“你虽然被吊在那里不能动,但你的力道是很有张力的。刚才你是清澈有余,力道不足,要记住你最清澈的状态要留给哑女。”
再次开拍之后,两人的状态都有所调整。皇甫断几乎已经用尽手段,却还是没有办法逼问出天穹剑的下落,这几乎成了他这个加害者的困兽之斗。而嵬戾则冷硬得像一块玄铁,刑具加身时嵬戾的身体上血水和汗水混在一起,特殊的灯光使他这具遍体鳞伤、皮开肉绽的身体散发出异样的魅力,曲海遥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即使隔得老远他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气场与气场相互碰撞的较量。
这一镜总算结束,文吉勋看上去满意了,下面还要拍摄另一个机位。化妆师上来给演员补妆,这时候文导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了曲海遥:“感觉怎么样?”
曲海遥:“???”
还好他只是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抓了抓头,干笑了两声道:“感觉……感觉到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