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晋|江首发(二合一)

事实上,几百年没有见过,他对胞弟,更多的是关切跟想念。

姜陶陶听半截就不想听了。

三百年前为了抵御天劫,为了整个九重天,连他这条命都搭进去了,牺牲掉晏临则的情劫,纵使有错,也实在没办法。

这人却总是喜欢把这件事揪出的所有祸根,都归到他自己身上。

“哥哥,仙医也说了,你现在时好时坏的。就算晏临则无心,他这个修为,随便做点什么,都会伤到你。”

垂下的睫毛盖住杏眸,姜陶陶思忖几许,最终道:“我去看看吧。要是他真有什么事,凤凰之火也能帮上忙。”

她纯粹是为了帮晏钟渊,没有想太多。

晏钟渊却拦住了她:“陶陶,你跟阿则的误会,并没有你现在想的那么轻易。”

姜陶陶停住。指尖勾住发梢,有些不自在地拨动了几下。

隔了一会儿,才悄悄看他,小声问:“哥哥,你是不是——”

晏钟渊好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提前打断:“你没有必要自责。”

姜陶陶的睫毛扇得有点快。

他抬起眼,正好跟她对望。

晏钟渊的眼睛很好看,像桃花眼,又不似那般泛滥多情。

眸底澄澈得像湖水,足够坦荡,让人一望到底。没有半分隐瞒。

“陶陶,我从不撒谎。

尤其是对你。”

非要说起来,应该是他自责才对。

离别前都未曾跟姜陶陶好好道别,只是假装平常地说了些话。

然后,避开她的阻拦,用她教他的天外天秘术,还当着她的面,选择了那般惨烈惊愕的死法。

而且,按照记忆里所描述的,在昆仑境初见时,小凤凰化形遭遇了些变故,他取了粒心头血帮她。

那粒血珠,最终阴差阳错地嵌进了姜陶陶的元神里。

他的死,肯定会引得她心头大动。再加上当时,本就劫数将至……

总之,在晏钟渊眼中,姜陶陶是为他遭受牵连,平白度了三百年苦劫。

“——停停停。”

姜陶陶最听不得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分析着自己的错处:“我去找他了,有什么误会也一并解决。你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吗?”

“帮我传个话。”晏钟渊低声重复道,“方才的事,我知道他并不是有意,我也没有大碍。让他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姜陶陶咬住唇,轻轻点了下脑袋:“那我去了。哥哥,你先休息一下吧。”

晏钟渊看了她半晌,才回:“好。”

侧殿里安静得好像没有活物。

晏临则阖眸,周身结界加了一层又一层,也不知是为了隔绝外界,还是为了不让外界看见此时他的狼狈。

脑海里,回溯着在天外天重遇姜陶陶的每一幕。

最后,也许是真的心无波动,也许是痛得难以再感知到更多。

晏临则出奇镇定地,得到了结论——

既是各取所需,他应该就不欠姜陶陶了。

即便心底曾经有滔天愧疚。

即便抛去那些生生死死,他清楚地知道,他曾经对待姜陶陶的那些碎片细节,做得同样不够。

但此时,好像只能反复念着这句话,才能麻痹掉他心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疼意。

他之前深陷情劫,都是以为姜陶陶爱着她,还两度为他而死。

而现在,一切都被推翻。

她根本不爱他,所谓的寻死,也只是想更快地去见他的长兄。

甚至,凤凰真身还因此涅槃,突破了修炼中最后的枷锁。

这些误会跟自作多情,可以到此为止了。

晏临则阖眸,将仙力运转逐渐恢复平稳,原本粗重紊乱的气息,亦是回到了正常。

但,睁开眼时,看见那张脸,他还是下意识地僵了一僵。

姜陶陶一边理着发丝,一边用稀松平常的语调道:“看来你不需要帮忙,自愈得已经差不多了。”

晏临则喉结滚了滚,原想出声,将那些刚刚在心头过了十几遍的冷言冷语都说完。

却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只生硬地答了个“嗯”。

多余的,像含了石子,堵在喉咙里,半点都说不出来。

谁都没有说话。

他不想去看姜陶陶的脸。但眼神避开了,神识却已经贪婪地涌上去,将姜陶陶的五官描摹得一清二楚,刻在他脑海中。

“我要去见一面长兄。”晏临则急促地转移走话题,半句没提到他们俩之间的事,“刚才伤到他,是我鲁莽。”

姜陶陶又看了他两眼。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再感叹一遍,孺子确实可教。

不愧是九重天的众仙之首,方才还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样,现在就理智了,还没有推脱错误。

小凤凰的态度也跟着缓和了:“他还在休息,你亥时之后再去吧。”

“九重天还有要事,我不便在这里多待。”

姜陶陶咦了一声,眨眨眼:

“我忘记跟你说了,天外天的气息更有助于哥哥恢复。他很早已经同我商量过,接下来一段时日,打算呆在凤凰台里静养。”

晏临则表情一滞。

姜陶陶以为他不放心,继续说:“他住在南侧殿,跟我离得很近,还有仙医啊药仙什么候着。”

跟她待在一起。

还是她亲口说的“很近”,想必,也就一墙之隔。

可能连半点男女隔阂都没有。

他们在人前都这般亲密无间,人后……谁又知道会是哪番样子?

袖下长指,已经不自觉地用了力。

他已经把缨穂收了起来,掌心里空荡荡的,愈是这般使劲攥着,愈是清楚自己什么都没有攥。

良久后,晏临则才终于找回了他曾经惯用的,极度生疏的语调,淡淡道:“劳烦上神。”

“啊?”姜陶陶诧异地瞥了瞥他,才道,“没事的——”

“既然按上神所说,我们之前的恩怨都已经一笔勾销,现在你平白帮我的长兄,我当然该道谢。”

几百年里,这是仙君第一次,如此郑重地跟另一个人解释,他为什么会如此冷淡。

换个人,定然能听出他话语底下,挣扎着的那丝欲盖弥彰。

但姜陶陶确实是没有怎么在意,也确实是没听出来。

她彻底卸下了之前对峙时的心思,清了清嗓子,十分坦诚地道:“其实哥哥能回来,你帮了大忙,你有恩于他,也就是有恩于我——”

晏临则神情一僵,语调更加冰冷:“不必。我们已经毫无瓜葛,客套话就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