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是算计的眼神从路当中那一对黄家祖孙身上落到老鸨子那被汗水冲脱了妆容的脸上,又从老鸨子身上移到这满街的散工身上,最后往远去去瞧,直到借着沿街灯火瞧见正街入口处出现匆匆而来软轿以及那软轿上的一方牌匾,她脸上的神色才渐渐转为了得意。
该收网了。
一声长长的唱报声从街头传到了街尾:“圣上御赐‘江宁义妓’到——”
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然众人只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配合。
那抬轿的紧紧接了一句:“御赐之物现身,尔等还不速速跪地相迎——”
抬软轿的是芸娘专程托古水巷里那位早些年曾在戏班里混过的婶子找寻的两位男戏子,这声唱报声听着声不大,却能令在场的每人都听的清楚。没有二十年的唱戏功力,达不到这般效果。
众人轰然跪地,齐齐唤了声:“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然无人喊“平身”,众人自然只得跪着。
能不跪的只有柳香君同抬了匾额的两位戏子。
柳香君一手扶牌匾,另一手指着众人便开始呵斥:“在我‘义妓’柳香君面前也敢造次!谁让你们围攻班香楼?班香楼乃我江宁第一青楼,引领整个行业发展。便连我这位御赐的‘江宁义妓’当年也不够资格进入班香楼,可见班香楼对人才相貌、才气、品格要求之高!如今你们竟敢围攻班香楼,可有将我这位‘江宁义妓’放在眼中?可有将圣上放在眼中?”
老鸨子一听柳香君句句都在维护班香楼,心中几欲当场将她认作老娘,一腔子委屈化作满脸的眼泪珠子,面上胭脂香粉一刹那便被冲刷下来,露出憔悴松弛的本色。
有大胆之人跪地回道:“是班香楼逼迫在先。如若他家窑姐不勾人夫君,人家便不会上门教训。而他家却以为自家窑姐是宫里娘娘,不过是面上破了点皮,竟吵吵着要二百两赔偿,还报了官,官商为奸,将苦主关进了牢房里!你若真是圣上金口御赐的‘江宁义妓’,便要住持公道,不能只向着班香楼说话!”
柳香君听闻,立刻做出吃惊的神色,先是问向黄花:“姑娘,他说的可是真?”
黄花点头。
柳香君又探头去问老鸨子:“老姐姐,他们说的可为真?”
老鸨无奈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