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殷人离便问起罗大娘在宫中当绣娘之事。
罗大娘笑道:“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之事,过了近二十余年,如今回想起来,也忘的差不离。旁人听我是从宫里出来,都十分眼热,唯有我们自己清楚在宫里是个什么境地。没有那能争的性子,还是当普通人的好。”
殷人离听闻,将手中最后一颗蒜皮剥去,续道:“不瞒大娘,晚辈同当年一位宫中绣娘有些亲戚关系,后来却分散开来,再无音讯。也不知大娘是否认识……”
罗大娘将殷人离递过去的蒜瓣拍碎,盛在碗里,回头看着殷人离道:“你倒是说说,老婆子旁的事情不大记得,记人却记的清。”
殷人离默了一默,道:“是有位姓姬的亲戚,具体叫什么,晚辈已不太记得,只记得儿时称呼她为姬姑姑……”
罗大娘停了手上动作,将余下活计交代给儿媳,转头拿了小杌子,坐在殷人离对面,微眯了眼睛,极力往那久远的记忆里回溯了一遍,点着头道:“你一提这个姓,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毕竟这个‘姬’姓极为少见……”
殷人离立时身子前倾,急切道:“如何?大娘可知她的下落?”
罗大娘缓缓道:“每年宫里都有新晋的绣娘,也有放出去的绣娘。有位姓姬的绣娘,年纪比我大,早该被放出去,因着绣工好,便被司制房多留了两年。她先我一年放出去,说是被请去了哪个侯府……”
殷人离身子紧绷,紧紧盯着罗大娘,生怕漏掉她的一个字。
罗大娘续道:“后来我出宫后的那一年,还同几位绣娘相聚过。姬姑娘也跟着出来了好几回。后来……”
殷人离显出少见的失控,上前一把按住罗大娘的手,急道:“大娘,后来怎地?”
罗大娘向他安抚的一笑,道:“后来,我来了这庄子,同姐妹们的相聚越来越少,也不知那位姬姑娘后来去了何处……”
殷人离眸子一暗,坐回木凳上,呆愣了半晌,方缓缓道:“如若大娘再看到姬姑姑,可还能认出来她?”
罗大娘一点头,道:“自然能认出来。她是我们几批绣娘中性子最好、长的最好的。据说当年险些被先皇封了贵人,她却不愿过那日子。后来先皇不知怎地打消了念头,她便被放出了宫……”
芸娘奇道:“这位姑姑不喜在宫里,怎地又去了侯府?”
殷人离轻声道:“她同我阿……她同侯府夫人有些渊源,曾被认做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