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陈嘉丽落红时,太尉就是这么一遍又一遍的敷衍着,只是皇帝今日却受不得这般敷衍了。他落魄的抬起头,呆滞地呢喃,“这是朕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呀,这是朕……”
“皇上衣裳未免单薄,奴才折回去拿了件狐裘,皇上还是要注意自个儿身子。”秦遂埋下颀长的影子,已经是比较高挑的少年身量了,“俗话说术业有专攻,宫里的太医未必最好。”
特意在火炉边烤过的狐裘散着热烘烘的人情味,也暖了皇帝那颗逐渐冰封的心。皇帝搓了搓手,期待望过去,“你可有什么高见?”
“民间医者无数,可不一定就比宫里的差呀。”秦遂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视线在褚洲脸上停留片刻,“奴才听说京城里开了一间新医馆,尤擅接生之事。”
“当真?那医士叫什么?”
“鄙姓沈,名怀泽,乃是丹阳人氏。”
“好好好!”皇帝大喜,“朕果真没看走眼,你这心思可比晋王当年行军打仗还要细腻呀。那此朕就把此事交给你了!”
秦遂长睫垂落,应下。
殿外,银铃笑声与凛冽寒风一道涌入。以芙解着披风上的襟扣,“今儿个好事成双,不把大红灯笼在屋外挂,怎一个个哭丧着脸?”
屋内一瞬沉默。
“芙儿,你这算个什么说法?”
以芙扶着腰际,发间一抹清丽白簪孤冷又倨傲,两根食指一并,递到了皇帝眼下,“我与阿兄从丧父丧母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此为第一好事;背叛皇上的人被缉拿了,今后再不会有人背弃皇上,此为第二件好事,是不是?”
她的声音格格不入地掺杂在一声声的哭喊里,“姐姐带了这么多手下去捉人,四面八方的角落都知道了此事,今后谁敢背叛皇上呀。依我看呐,皇上可要好好嘉赏姐姐。”
皇帝的脸却一点点沉下。
他的注意力全被陈嘉丽肚里的孩子吸引去了,竟然没有注意到那件事。陈嘉丽带了一帮人过去捉奸,不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被扣了一大顶绿帽么!
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不算什么、子嗣单薄更不算什么,可一国之主、紧廷里高高在上的帝王尊严受了侵犯,岂能忍受?
皇帝怒气咻咻。他既恨王元霜不守妇道,更责怪陈嘉丽的莽撞无知。若能暗中去人,何必把此事张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