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这回是急症,大夫说情况可大可小,眼下病情还算稳定,要是再等一日还不见相爷醒转,恐有凶险。”
赵居澜瞧见沈慕仪听见这话的当口就急得咳了起来,他忙将岳明拉出去,唯恐这从来直肠子的侍卫再说些大实话把沈慕仪刺激了让她再躺回床上去。
听见关门声,沈慕仪才重新将视线落去师柏辛身上,可就是这眨眼的功夫,她的视线已经模糊,颊上滚下泪来。
沈慕仪兀自哭了一阵才将眼泪拭去,抽噎着再去看师柏辛,问他道:“我都哭了这么久了,你怎么一个字都不跟我说呢?”
想起过去师柏辛的温柔安慰,眼前这张看来憔悴虚弱的脸只让沈慕仪无比心疼与惭愧,泪水便更止不住,簌簌落下来,早将她的眼睫打湿,她也用力擦泪擦得双颊发红。
好不容易平复了些情绪,沈慕仪收起方才那按捺不住的委屈,轻声道:“表哥,阿瑾来看你了。”
她将下巴上残着的泪痕擦去,清了清嗓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师柏辛,道:“我已经醒了,就是身子还有点儿虚,不过不碍事,你放心。”
她说的这些话没有得到师柏辛的任何回应,沈慕仪看着他颊上的伤,不由自主地凑近过去,想要碰又怕弄疼了他,便只在他耳边问道:“身上的伤还疼得厉害吗?”
沈慕仪隔着被子轻轻按住师柏辛的手,想起这双手曾为自己写过那么多备注,曾经回应过自己无数次的亲近,还为自己拨正过发间那只旋机锁的簪子,她又难过起来,哽咽道:“你都不照顾好自己,现在病倒了是可以趁机丢下我,不理我了吗?”
沈慕仪伏在他身边,隔着被子一点点抓紧他的手:“你知道吗表哥,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我没办法说话,但是你忽然变得话多起来。说要带我堆雪人,等天热了要带我去看萤火虫,你还能知道我还想爬东宫的墙,还想去打水漂……”
“我知道你一直都最清楚我在想什么,也只有被你说中了心事的时候我不光没有不开心反而很高兴,我在梦里就特别高兴,是特别特别高兴,高兴得我不愿意醒过来。因为我醒了,有好多话你就不会说了,我想听却只能在梦里听。”
沈慕仪转过视线,下巴垫着左手手臂,看着近在咫尺的师柏辛,最终还是没能将目光从他脸上的伤上挪开,眼眶里又涌出泪来,道:“方才文公不让我进来看你,我跟她就那样僵着。我心里其实好紧张,但我不能露怯,说什么都要撑着,不能丢了你的脸。我是你一手教出来的,我……”
忍了多时也依旧没有将眼泪忍回去,沈慕仪垂眼哭道:“我真没用,说了这半天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你一不在,我就慌,你都十几个时辰没跟我说话了。表哥,你知不知道,我好怕,我怕你嫌我不争气,怕你不愿意再照顾我,怕你不要我了。”
她过去从不会有这样的担心,皆因有人总在她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哪怕没有只言片语,也足够令她安心。
可如今她才经历了一场大病还未痊愈,师柏辛又受伤昏迷,不知几时才醒,她的慌乱皆因这样的变化太过突然,因那个绵长的梦对她而言意外地美好,即便虚无也已在她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痕迹,亦或是拂去了蒙在心上的尘埃雾岚,让她开始明白对他的依赖和亲近究竟代表了什么。
沈慕仪握紧了师柏辛的手,认真看着仍在昏睡的师柏辛,道:“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