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听着旁人的话,只觉得天都塌了。姑母吝惜钱财,待她兄妹二人并没有多少好脸色。韦兴是替朱裕服徭役而受伤,但要她拿十两银子出来救治阿兄,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金饼。
眼下人命关天,她哪里来那么多钱?
“官爷,我阿兄是服徭役受的伤,您该叫人抬他上去,给他请个大夫……”阿梨忍着哭,跪在韦兴身边,抓着他的手,冲一个工头祈求道。
那工头只瞥了她一眼,正了正腰间悬着的长刀和皮鞭。对敢来闹事的升斗小民,这些人自有一套,早应付得非常熟练。
阿梨忧心如焚,待与这些人掰扯清楚,不知道要捱到几时去。只怕那时韦兴已经拖不下去,要生生耗死在这里。
眼见旁人无动于衷的麻木,阿梨心知不能再耗下去,顾不得再去求旁人,心急火燎往旁边林子里折了几根树枝将韦兴的腿简单固定,而后躬身将他背到背上。
韦兴长得跟阿梨并不像。因为自幼常年将饭食省下来给阿梨多吃两口,又做惯了重活,他只比阿梨高半个头,身为男子便显得单薄瘦小,年纪轻轻,肩膀已有些佝偻,负在背上,甚至没有那一担酱料重。
直到阿梨背着他爬到半山腰上,李贽才带着人匆匆牵了马匹过来。
背着人上山,阿梨体力再好,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这漫长的一天,她只早上吃了一个小白糕,午后喝了一碗白粥,虚汗从每个毛孔沁出来,总也擦不干。
李贽将阿梨拦下,接过韦兴,将他绑在马背上。
阿梨望着奄奄一息的兄长,此时才任由泪如雨下。她抓住李贽的手,颤抖着嗓音:“那个问题,你想知道答案吗?”
李贽侧目看来,抿着唇角,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没有接话。
“十两,你要不要?”阿梨一直知道自己很卑微。却从不知道自己能这样卑微到尘埃里,求一个男人要她一次。
十两银子买一个她这样微贱的女子的一次,他又不是傻子。可她心里知道,走投无路的人,什么都要试一试。万一这世间有奇迹?
可奇迹并未发生。李贽垂眸望着眼前的姑娘,借着马背的遮掩,扯开她腰间因为一路疾走而有些凌乱的衣带。尔后,重新为她结了一个精致的相思扣,嘴角掀起一丝凉薄的笑意:“小娘子的腰带若是太松了,往后会嫁不出去。”
第4章 天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