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页

她隐隐感觉,陆甫或是用这个职位钓着她,平息她心头因陆芙蕖顶替自己而生出的怨恨和不甘。

但相比韦兴的前程,她的一时意气又算得上什么呢?更何况,像李司户不过是五品的官员,便很是瞧她不起。真到了那赵国公面前,她这样出身寒微的人,不过是一时新鲜的玩意,哪里又当真会有什么锦绣前程呢?

留在陆大人身边,做一个有用的人,于她来说显然要明智许多。

“府衙里头的事虽是本官说了算,却也需服众。一个文职官吏却不通文墨,难免落人口实……”陆甫掸了掸衣袖,拿捏阿梨这样初出茅庐的寒微之人,又哪里需要花费多少心思呢?

“我回头替他请个先生教习。陆大人……能否替他留着那职位?”阿梨有些迫切地跪在陆甫脚下,抬起一双惹人怜爱的桃花水眸,殷殷望着翩翩儒雅的中年男人。

虽陷身尘垢之中,她的眼睛仍如以往一片澄澈,看上去我见犹怜,轻易便勾起男人心中不可诉诸于口的念头。但他只垂目望着她眼睫下惹人怜惜的暗影,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仿佛韦兴是多么的不堪一用,却不过阿梨的情分,终是点了点头。

阿梨心中十分雀跃,自韦兴出事以来,再没有今日这般如释重负。她捋开腕上的织金纱,抬手擦了擦额间凉透的冷汗,冲着陆甫展颜一笑。

人常说美人一笑倾人城,固然太夸张了些。但阿梨的笑却似明艳的芙蕖,将绽未绽之间,濯清涟而不妖,清丽又惑人。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尤物,有如玉在璞中,假以时日调|教下去,她会显露出如何摄人心魂的天分,陆甫也很期待。

只是可惜,任她是怎样的一块美玉,既到了他这里,将来也只能辗转于各色男人的床榻之间,做他无往不利的利器,去铺就他再次起复的青云路。

“压轴的舞曲仍由你上场,不可再穿这织金纱。本官上回见你的笛子大有进益,便为官军们奏一曲你拿手的《竹枝调》,演西施浣纱。”

西施在入吴宫之前,也不过是溪边浣纱的村女,陆甫着意将她塑造为临州的西施女,推到众人面前。

他的心思,阿梨自然难窥一二。见陆甫吩咐,阿梨点了点头,壮着胆子要求道:“我入府许久,未曾去见过我阿兄,想要明日出府去探望他,顺道为他请个西席……”

这要求本分又合理,陆甫并未阻拦,只嘱咐她早去早回。

因为心愿都得偿,阿梨压轴的舞曲演绎得十分尽心。她站在一艘妆点了绸布做出的巨大荷花瓣的小舟中被一众舞娘推出来,白衣飘然,笛声清幽,虽不似空中长练上的舞蹈那样神秘缥缈,却清新出尘,令人神往。

军中岁月苦长,男儿一腔壮志自在戎马倥偬间,闲暇时却也有缱绻的铁汉柔情。阿梨并未用李贽当日教她的《竹枝调》,而选了竹枝调中最为缠绵悱恻的思乡曲,极为动人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