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页

两篮子稻谷,两篮子鸭蛋,两篮子细布,甚而还有两篮子猪后腿肉……都用红纸盖了。当地婚嫁的风俗如此,瞧着花团锦簇,实则惠而不费,花用不了多少银子。

倒是韦姑母,她从前出嫁时韦家正风光,嫁妆自然并不会如此简薄,她虽一直嫌弃,也怀恨在心,但殊不知比起临州绝大多数人家,她的陪嫁却已算丰厚了。

因而,她见阿梨那些嫁妆压得扁担都沉甸甸的,并不知里头实则装的都是不怎么值钱的谷物等,心头自然嫉恨。

昨日婚礼后,韦姑母恰遇着李贽的随侍将一箱子金银抱进屋里,一时看热了她的眼,以为那也是韦家陪过去的。那些嫁妆还不知怎么掏空了韦家的家底。

虽则韦老太太与韦兴都矢口否认,一口咬定乃是李贽先前送的聘礼,家中并未留下,仍原封不动陪了回去。可韦氏哪里肯信。

三朝回门的时候,李贽带着阿梨去了韦兴新买的宅子。

韦姑母也借着这个时机带了朱裕和朱棠上门来。

临州城只这么点大,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且韦兴兄妹与韦老太爷两口子好歹也在朱家呆过十年,当中龃龉虽多,但外人看来,这个姑母仍是有些情谊在里头。哪怕是吃糠咽菜呢,总比秦家当年将事情做绝要强上许多。

因而韦兴也不能一朝得势,就将人扫地出门。

这新院子里头进门靠着墙壁放着一溜大缸,一侧都种着葡萄,另一侧都种了梅子。据闻先前的主人极善酿酒,还送了韦兴一坛酒做贺礼。

那家人临时出了事,着急卖房子,一直蓄养在树上的葡萄也没来得及摘,倒是便宜了来来去去的麻雀。

这些日子忙碌,今日闲下来,韦老太太便搭了梯子,让阿梨将葡萄都剪下来,打算酿些酒,将来给阿梨和韦姑母送一些。

老两口年纪大了,韦兴腿脚不好,都干不得这活,却不敢使唤李贽,只好叫阿梨做这些事。

可有李贽在,哪舍得让阿梨攀上爬下,他人生得高,伸手便能够到,只让阿梨拿着竹筲箕在树下打下手。

两个人采摘、清洗,又挽了袖子将葡萄一颗颗挤出来,偶尔相互喂一颗,看着既默契,又温馨。李贽瞧着不像个位高权重的大官,倒像是自幼与阿梨青梅竹马的邻家兄长一般,全没有半点架子。

韦老太太见李贽并不是仗势压人的性子,心头压着的大石这才悄然落了地,跟老头抱怨道:“这孩子瞧着倒是个好的,并不吹毛求疵。你当年去我家,处处嫌弃,从泡茶的水到吃饭的碗碟一一都要挑剔,我爹娘捏着鼻子赔尽小心,生怕伺候得不周到,让我在你家受委屈。更别说帮他们干半点子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