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梁安立时跪地稽首,“殿下恕罪。”
殿内一灯如豆,高成淮隔着纱幔将目光放在榻下之人头顶,静默不言。
片刻后,才闻下方传来飘渺的嗓音:“事出蹊跷,陈大人已经亲自去郸城查了,兴许兴许薛姑娘只是图个好玩儿,不日便会回来的。”
这话说出口,梁安自己都有几分不信。
纵然那薛姑娘是个贪玩的主,却也不至于在此时跑去郸城享乐,实在是太过偏壤,哪能比得上京城的新年热闹?
听言,高成淮从帐中趿靴而出,雪白的中衣衣角在梁安的余光里阒然掠过,擦出一簇浅风。
“速传信与陈谓,樾王跟薛翦的行踪,本宫要他一五一十地报来。”
梁安应声领命,起身便欲去办,忽然又听他唤道:“慢着。”
于是顿了足,仍低着头询他:“殿下还有旁的吩咐?”
高成淮眸光隐转,在阴暗中溢出几缕关切的神情,话色却似有犹豫:“陛下今日”
余下的话没有接着再说。
梁安等了一刻,猜到殿下想问什么,无奈地摇摇头,“陛下仍然不曾踏出玉安殿一步,也不见客,就连皇后娘娘前后去了几回都教明公公给挡了下来。”
听罢,高成淮唇微动,嗓音仿佛遁入沉沉夜色,冷漠又伤怀:“他果然还是舍不得樾王。”
声音极轻,落至梁安心头竟像是寒冰烈刃,令他骤然一疼,哽咽道:“殿下”
“这里不用你了,你去罢。”高成淮阖眸,在他未尽的话语中疲倦地抬起手,待他退下后又兀自站了一会儿,缓缓走到窗边。
京城的隆冬多风雪,到了夜晚,细柔的雪花便从广袤的天空飘洒而下,装点整座宫城。
仰头望去,一盏明月清冷孤傲地坐在枝头,寄人忧思,也照尽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