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节,李聿伸手向周灏挥了挥,示意自己不去,继而在桌上重新铺平一张生宣,才摆妥当笔墨书砚,即见章佑在他左侧坐下。
“周灏倒是个可怜的,腿骨刚好,却没人同他一起踢了。”话虽如此,视线却一直驻在李聿身上,暗暗打量。
瞧他根本不抬眼帘,用再寻常不过的口吻回道:“春试在即,佛脚该抱还是得抱。至于周灏么,我倒羡慕他那份自得其乐的本事。”
章佑笑了笑,也不再绕弯,指尖点在纸上敲打两声,“你今日这般反常,是跟谁打赌输了?”
闻言,李聿终于缓下动作,扬眉斜他一眼,“你还真是半点不念我好啊。”复提笔蘸墨,着腕潇潇洒洒写下一行字。
都说字如其人,他却是个例外。
平日里看着不大着调,哪怕正经起来也跟儒雅二字毫不沾边,尤为明烈的一个人,写的字倒斯文端柔,十分温润。
“既非打赌”章佑想了俄顷,玩笑似地抚一抚下颌,“难道是我见到鬼了?”
待到散学,李聿推桌懒懒站起,顺势把经书策论拣到手中,边行边看。章佑从后赶上,溜他一眼,“你这是动真格的?”
复随他拾阶而下,缓缓走向廊桥,“李伯父究竟允了你何事,居然教你这般攻于学问。”
他二人相识数载,自知李聿与旁人所言颇有不同。在整个书院里,惹先生生气之人不在少数,却唯独李聿最能使其大动肝火。
无他,只因那一手好文章配了个成日散漫悠闲的纨绔,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若让这个纨绔主动珍其才华,敛书来看,定是高人在背后下了一着狠棋。
“婚事。”李聿面不改色,回答得十分坦然。
章佑眸间一顿,堪堪消解须臾,方才豁然笑道:“那我便在此祝你好事成双了。”
“承你吉言。”李聿腾出一条胳膊朝他摆摆,不再与他闲话,捧着书卷朝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