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自远而近,在她面前几步之处, 停了下来,尔后便静如鸦默。
太子迟久不受她的礼,她便只能埋颈僵站着。本就疑他戏耍自己,此刻愠气更上眉梢,恍若一把青利的刃,锋芒暗掩。
渐渐地,高成淮收回神魂,携住了她的手臂虚空一扶,继而松开径自走去上首,朝她道:“坐。”
薛翦直起身,敛裾而坐,清秀的嗓音勾着淡淡违愿:“殿下唤臣女过来,可是有关郸城之事仍需查问?”
她说得简白,是在揭露二人之间别无他事可言。
高成淮听出她弦外之音,委顿的眉眼浅浅一弯,“本想让你陪我走走,可惜雨势太盛,只好委屈你,狭在室中与我说说话。”
片刻之后,添了句:“只你我二人,不必拘于称谓。”
他说话时全无昔日骄傲之色,倒像在奢求她的垂怜,语调轻软又不愿著露一丝痕迹。
薛翦抬起头,目光狐疑地投去上首,见他虽笑着,周身却萦绕一种颓败低沉的气息,不由微愣。
联系近日朝中大事,加上太子召见她的时机,隐约猜出一些缘由,试探着问:“殿下不痛快?”
皇帝对樾王的处置,看似雷霆,却终究存着一分怜爱。郸城那么多无辜百姓之命,只换得樾王除封幽禁,怎么说,都是轻了。
太子不豫,是对皇帝所为心怀不甘罢?
这种情绪她似乎也曾有过,细细一想,又不尽相同。但那股滔天怒气无从发泄,大抵就是这个模样了。
闻言,高成淮神色一窒,心潮徒然起伏,开口竟连一个“是”字都答不出。
这些天,东宫近臣都在隐晦贺他肃清政敌,个个皆含笑意,他看着却莫名有些烦躁,没留多久便都打发了。
若说痛快,自然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