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应天府,面对的将是瞬间的成长。刘家并不会用心为她择婿,留在家中只会徒增麻烦,应天府是个吃人的地方,三言两语就能要了人命,刘家的安排无非是找个门第尚可的郎君,草草把她嫁了,好些还可以榜下捉婿,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嫁个小门小户,但对于她来讲,好像也足够了。
但朝中的事他一直都极为了解,无论簪缨世家还是新科进士,都想着官运亨通,娶了玉芙这样的姑娘,能得到的不过是刘家初时的提拔,过后会遭受许多流言蜚语。这种情况下,极其容易将过错归结于玉芙身上,那些却不是她能承受的了。
温时书轻叹了口气,好似为她寻个知根知底的夫婿是最好的选择,可她真的这样以为吗?
他下意识地想去摸身后的戒尺,却发现腰间空空,已经夜半怎会带着戒尺,教他一时怔住,随后摇头轻笑。
罢了,还有段日子能考虑此事,也不知小姑娘究竟想要怎样的生活,他倒是先操心起来了。
侧院里的玉芙,心中藏事,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想到即将要回到应天府的事,就觉得头痛万分,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她只想留在先生身边。可她也知晓,自己的那些心思难以启齿,先生这样光风霁月的存在,不是她能够相配的……有些话接着酒意说了,却不敢明了的告诉他——她喜欢他。
小姑娘越想越觉得难过,心头酸涩极了,摸着腕间菩提落了泪,先生的温柔仿佛拍打着她的心扉,教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这番少女心事。
她望着窗外的月色怔怔出了神,良久缓缓呢喃道:“是上天在捉弄我吧,教我喜欢上世间最好的人,他近在眼前,可望不可及,偏偏我最不该有这种心思,到底该怎么办呢?”
她这样问着自己,又怎会得到答案,泪水早就沾了满襟,她不会再怕那些流言蜚语,不会再怕旁人的恶意,在先生的教导下,一切都不足为惧,可唯独怕这无解的相思……
书房的灯彻夜未熄,而偏院里的玉芙,就那样怔怔地看了明月许久,仿佛这般就能睹物思人。
直到翌日两人在泮池畔碰面,玉芙才发觉先生眉眼中充满了疲惫,她有些担心,下意识地就拽住了他袖口。
“先生可是昨日没睡好?冬日夜晚寒凉,还请先生多注意身体,小桃前几日给我泡的清火茶甚是管用,能安神祛火,待会儿下课后,我给先生拿一些吧。”
小姑娘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全然不知她的模样有多憔悴。
温时书站在廊下看着她,目光轻柔似水,缓缓道:“无碍,昨日处理些应天府送来的书信,睡得晚些,不用担心。”
清火茶管不管用他不知,眼前人却更像彻夜未眠,倒教他轻轻蹙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