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上了船来同俞宸扶好坐下,便也一时被这美景勾的忘了自己原是被他绑票来的。
俞宸拉她坐下也不说话,让渔夫顺流而下先走着。亦真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也不知他所为何事,是喜是悲。俞宸靠在船舷,指尖轻轻撩了下水面,轻声念道:“不知醉后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亦真心里突然一酸,自回来后心里防他厌他恼他,都快忘了之前二人也是极好的,虽然这好在两人心里未必是同样滋味。
如此忆起旧日,想起那小把戏,也不忍心句句刺他,放松下来与他闲话:“这么大的月亮,哪里来的星河。”
俞宸却收回手看她道:“真姐姐,其实你比我更执迷不悟。星河一直在,你往日也见过,是你自己避而不见,凭什么说没有。”
亦真垂下眼,但笑不语。俞宸又抬头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被月光照的发白,对亦真道:“那时是你离开金陵约一年了,那年圣上加开恩科。我独自去看榜,看到自己中了头名,可心里竟是觉荒唐。若是早两年,甚至早一年,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可没有若是,你已经走了。
我还没有走出街,便被众人拥簇来到明月楼,与他们寒暄至深夜才终于得以脱身。可出来后才发现自己在酒楼里坐了大半天,竟然一口东西也没吃上,其他店也关了门,那时便想假使你在,我无论多晚回去,你肯定都会等着我,准备好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我自己就在心里假想,如果你在你会怎么和我说呢,你会高兴的祝我金榜题名状元及第,还是会有些伤感,想起母亲和姨母,还是会心疼我往日的读书辛苦。”
俞宸笑着,向天上看了一眼,“可什么都没有,你不在,你也不知道,甚至你可能并不在乎了。”
“我一个人骑上马,沿着城边一直走来到了这里,你看,前面水面像弯月,是我那天发现的,是不是很好看。我以前不喜欢柳三变,觉得他腻歪,可那时突然想起他那句: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当时我就想,我一定能和你说,无论几年我都等得起,我都能做得到。”
亦真偷偷将指尖眼泪蹭在袖子上,对他道:“子阑,恭喜你金榜题名状元及第,真姐姐早就知道你一定会中的,若是我姨母和我母亲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很高兴。如此也总算没有辜负你夙兴夜寐的勤勉和过人的天资。”
俞宸一翻身手撑在她两侧船舷,垂眼看着她,“既然这个可以补偿给我,其他的为什么不能?”
亦真却也看着他道:“可你应当想既然过去的遗憾已经偿了,以后就不要再想着了。其他也是如此,该放下的便要放下。”
“我该放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