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严凝视她双眸,缓缓开口道:“你该知道,这些很难。”
杜平笑道:“这世上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哪有什么是容易得到的?大伯,我若心甘情愿庸碌一生,就不会跑到西北来,留京城也能荣华富贵。打回京城的事我不急,也不想做第一只出头鸟,能不背负骂名还是不背负的好。我人虽在西北,可天下各处的消息都瞒不了我,相信我,在我动手之前,一定会是其他人先忍不住,也许会是乱民,也许会是各地总督,也许会是朝廷新晋封赏的那位南越王……群雄争霸的日子不会远了,但是,不论他们有多强,等我拿下徐家军,这些都不会是对手。”
杜严久久没有言语,再抬眸时,他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字句清晰地说:“如果这次任由徐家军和匈族缠斗,等到他们两半俱伤,更有利于你收服徐家军。”
待哈尔巴拉一死,再让徐家军消耗匈族主力,等草原各族被彻底打散后,完全可以利用祥宁公主和她生的小王子来笼络人心,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接手这支可怕的草原战力。
至于徐家军,估摸那时已伤残过半。届时只要杜厉率军南下,再加上西北各村兵力前后夹击,对徐家军的胜算可超过七成。比起如今委曲求全的合作,不如放手一搏。毕竟依照目前局势,徐家军二十万,而杜厉加上杜平手中兵力不过七八万之数,名为合作,实则恐怕会被徐则牵着鼻子走,不划算。
这些道理,不用杜严提醒,杜平心里也明白。
杜平懒懒靠在椅子上,这几日一直急行军,昨晚几乎一夜未睡。今日松懈下来后,她全身酸痛,脑子反应也慢些。
她嘴角翘起,笑道:“可不论徐家军还是匈族,将来都是我的,消耗他们就是消耗我的实力,影响将来争夺天下之战。”
帐中所有人听闻此言,皆是一怔。
杜厉最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都说女儿肖父,果然,他闺女比他还狂。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敢说都是她的。
杜严无奈道:“这么有把握?”
杜平刚仰头饮下一杯浓茶醒神,她半阖双眸,捏了捏眉心,道:“自到了西北后,我这几年一直暗地里打听徐则的事,猜测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直至前些日子见到他面,”她抬眸,笑了起来,“我挺喜欢他。”
杜严:“愿闻其详。”只要是在西北讨生活,或被动或主动总得了解徐则其人,毕竟执掌这块地界最大势力的徐家。他对徐则自然也有所了解,不禁想听听侄女的评价。
他虽与平阳公主交情不深,但对她处事向来是服气的。那个人一手教出来的女儿,眼光必有独到之处。这么多年来的事实也证明,永安绝不是善茬。
杜平:“以前在京城,宫里那几个都喜欢他,觉得他拥兵自重,怀疑他野心勃勃想改天换日。后来我知道,徐则算是先帝和冯首辅一手推上去的,日子一久人心易变,先帝后来也疑心徐则,徐则心中也知道,便数年不回京述职,先帝疑心愈发深重。那时候,若不是冯首辅在旁劝着,估计徐家也就完蛋了。”她捏着鼻子又喝一口浓茶,脸蛋皱成一团,“我那时候判断,徐则虽无反心,但多少做着养寇自重的事儿,也算逼于无奈。但等见到徐则,真正和他面对面说过话才知道,他只能是个将军,他的政治意识太薄弱,碰上内阁那些老油条,极易被蒙蔽,呵,他不是我的对手。”
杜厉仔细听女儿说话,听完了,他嗤笑一声,插嘴道:“徐则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他只擅长打仗,这人不会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