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的眼珠子钉在她脸上,泪水淌过每一条皱纹。她不住呜咽:“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您了,这些日子,我就想梦见您一回,哪怕是做梦也好,可一直都梦不着。每次睡过去就担心自己醒不来……”
杜平抱住她,柔声道:“没事儿,我回来了,我把御医请来,一定治好你的病,你只要好好养着。”
郑嬷嬷露出欣慰的笑:“我半个月前就快撑不住了,可外头一日比一日闹得厉害,我就在想,我得再多撑一会儿,等西北军赢了,说不准就能见到您了……老天有眼,终是让我死前再次见到您,这样,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杜平嘴唇颤动:“别说死不死的,你肯定会好。”
郑嬷嬷笑着摇摇头,眼睛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怎么也看不够。这是她养大的孩子啊,从嘤嘤啼哭的小宝宝养到这么大,她怎么看得够呢?无论如何也看不够。
抱着襁褓中的郡主仿佛就在昨日,过去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小小的郡主哭着要母亲,偏偏公主有事出门,她只能抱着哄着;
郡主长大一些,羡慕地望着别人家孩子有父亲在旁,却一声不吭;
郡主在宫里和小皇子打架,然后鼻青脸肿地回家,说下次一定会赢;
郡主学了功夫,一天天厉害起来,把曾经打输的架一场场赢回来;
……
人在临死前,漫长的一生如走马灯般又演一遍。她这辈子过得不冤,荣华富贵享受过,真挚情谊也都得到。
一直苦苦撑着的那口气,松了。
郑嬷嬷嘴角咧开笑,泪水无意识地顺着眼角滑下:“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没能见公主最后一面,不过,没关系,我马上要去陪你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