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人知道,贫民窟出身的五嫂,竟比他们这些钻研学习长安官话数十年的敦胡王族还说得地道。
黑暗之中,法蒂玛忽觉心底蓦然停滞,恍惚失神险些站立不稳。
那两人你来我往间,也叫她大致听了明白:原是陆觐崖早已派出细作入城潜伏多年,上辈子她所经历那场屠城之痛,实则是细作与雍朝兵士里应外合,故意造成城内混乱。
毕竟父王与雍朝素来交好,忠心可鉴,又在西域五国中德高望重,只要他活着,敦西都护自然非他莫属。
陆觐崖必须将整个敦胡国都全数覆灭,做出顽抗假象,才能在奏疏中慷慨陈词,如愿以偿。
敦胡去长安八千二百余里,举国地处西出帕镀耳高原咽喉之地。
往来雍朝的多数大秦、拂菻商人们会选择在此停留置办分店,加之金玉矿产数不胜数,冶金与玉器手工业发达,本就是西域五国中最为富庶之地。
而陆觐崖与寡母二人这些年勉力维持金城侯府开销,也始终不及京中其他公侯豪迈。
因此哪怕仅仅得到敦胡王室三分财力,也足够他们这等落魄王公重新富贵。
利欲熏心,最为龌龊。
幸得雍朝皇帝励精图治,不是那等昏庸无能之君,并未偏信他一面之词,反彻底查探屠城之举,将陆觐崖革职以儆效尤。
可法蒂玛怎么也不敢想象,与陆觐崖里应外合的罪魁祸首,会是从来温和待人,平素更连大气也不敢出的五嫂海鲁曼拉。
那时敦胡国破,四位兄长包括嫂嫂接连战死,唯有五哥与五嫂始终守在父王母后身侧,尽孝膝下。
电光火石猝然闪过,法蒂玛忽地发现,她似乎根本没在城破之日见过五哥与五嫂二人。
或许上辈子五嫂成功完成任务迎得陆觐崖入城后便将五哥杀害,再伺机混入雍朝大军鱼目混珠,也未尝不可。
暗潮汹涌间,那雍朝将领已再次开口:“接连失手,便是我也难在侯爷面前保你。下个任务万不可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