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陵虽地处吴越富庶地段,但到底距长安太远,他作为母妃独子,按理不该如此。
像前面几位皇兄,封地皆在河东陇西靠近关中处,再不济,最远也只到襄阳。
一路行来,他看似终于远离朝堂自在随性,实则心底总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他自认藏得极好,不曾料行至途中会被庄舟看穿:“臣女初次离开塔勒城那时,想到从此与阿爹阿娘天涯一方,整整一宿都没睡好。”
那时他们正于洛阳检查马车安稳与否,以备之后路途遥远颠簸,不会危及人身安全。
偌大洛阳城天幕湛蓝,天字第一号酒楼之上,两人并肩而立,远眺冲觉寺内浮屠高塔。
“可后来又觉得,阿爹阿娘身体安康,彼此相依。我总要去过自己的日子。”
她收回目光,双臂撑在围栏之上,回首面向他粲然道:“你们中原前朝有位诗人不是说过,‘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既然人皆过客,又何须在意一时分离。”
至于聂贵妃:“眼下王爷虽与贵妃娘娘暂别,终有一日你总能将她接到王府养老。独自于温陵规避朝堂纷争,反是圣上疼您。”
庄明彻醉心字画工巧,心思澄明超脱世外,将他放在长安非但束缚,更是加害。
放眼整个雍朝皇宫,目前局势自是皇后膝下皇长子位列东宫的呼声最高。
但其亲弟皇五子认为自己同样嫡子出身,不过仅比兄长小了几岁,为何不能挣上一挣。
与此同时,淑妃李氏膝下皇八子无论文治武功皆为诸位兄弟间的上上乘,李家外戚又有军功兵权在身,胜算亦不小。
加之他近来已将全贤妃那两位皇子全部纳入自己阵营,成日与皇长子对峙叫嚣,颇有几分庶子夺嫡之大好势头。
若庄明彻人在朝中,无论如何避不开在三位皇子间选择站队,想要明哲保身,根本无有可能。
但他其实并不需要和隆帝如此相待:“本王在何处都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