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世的结局之中,陆觐崖与海鲁曼拉等细作里应外合,带领雍朝兵士进入塔勒城。
他们疯狂屠戮敦胡百姓,城外大河被无数青壮年鲜血染成污浊,妇女老弱更是纷纷充作奴隶被带离故土。
“阿爹阿娘被迫寻死,兄长战死,你亦被乱军抓捕——”
他尚未说完全的语言哽在喉间,庄舟已瞠目结舌地僵住身形,怔忪良晌,方才握住他置于案间早变得冰凉瑟缩的右手。
等到那手恢复些许温度,她适才斟酌着低声坦白:“五哥,你说的这些,我全都知道。”
上辈子那些阴暗龌龊的回忆,时至今日都还常常会出现在庄舟午夜梦魇之中。
惊醒后后背里衣全部浸湿,她只得淅淅索索地起床,从柜中翻出衣服换好,再重新躺回床铺之上。
运气好还能继续睡,运气不好,便常常睁着眼看向床栏,等到鸡鸣声起,她也就跟着装作无事人般起床洗漱。
陆觐崖被削爵,唯独可惜孔慕茹被人劫狱导致其未能伏法,按理说大仇得报,她本该会轻松才对。
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国仇家恨只会深埋骨血,永无消散之说。
任何人都不会比她更明白,眼下庄恪心中所备受折磨的痛苦。只是老天让他们得以重活一世,绝不是为了将他们禁于桎梏,在劫难逃。
再放不下,也该继续往前走。
……
也不知庄恪究竟听进去多少,至少在太长公主派人来接庄舟,兄妹二人告别之时,他的情绪看上去比之先前,确似平静许多。
大雪一夜未止,将这个冬月末尾翻过,行到腊月。
腊八当日,满城都在忙着过节,顾国公府却是一丝节日氛围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