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温寒答完,低头开始清点器械。因为台下没有巡回护士,所以双人核对是不可能了,她只能自己核对,布巾钳四个,文式钳六个,数到弯钳的时候,两把钳子的钳柄轻轻地磕了一下,致密的金属相互撞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声响里夹杂着那人几不可察的低笑。
嘲讽的、带着蔑视一切的得意。
他看穿了她的慌乱,所以笑得志得意满。
温寒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洞悉,仿若自己在他们面前就是一潭清水,看一眼,连你能不能起个浪都看得一清二楚,那种被压制、被掌控的感觉毫无尊严可言,她厌恶透顶。
所以,自从工作后,她鲜少与人交谈,也不愿与他人为伍,她冷着脸,独来独往,工作几年下来,外人对她的评价无一例外的是神秘莫测、冷漠疏离、难以看穿。
她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可以安心地待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没人可以自以为是地揣测到她的心思。她安于这样的与世隔绝,并且认为这样的平衡是永远不会被打破的。
比如说丁洁玲,她们已经相处了一年多,她仍旧对自己一无所知。
这才是一般人该有的反应,不是吗?
为什么偏是这个人,要这么不屑一顾地打破她的伪装?
她听得出来,他是在嘲笑她这刻意的伪装,他不在意她为了什么,只好奇她被拆穿后的慌乱。她厌恶他,厌恶他这么自以为是,却又让人猝不及防。
不得不承认,她怕他,怕他那种能拨开她全部伪装的锐利眼神。
“温大夫,可以开始消毒了吗?”
丁洁玲已经刷了手,准备往手术区域铺中单了,温寒回神,使劲握了握手里的骨凿,低声道:“好,可以开始了。”
夜风越来越凉,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扑面而来,温寒推着器械车停在床尾,冻得瑟瑟发抖。她冷眼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微合着眼,细长的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神散漫却清明,像是镀了一层薄冰,看似薄弱无痕,实则内里却是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