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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过去了,曾经那丁点的父子情谊,早已烟消云散,现在看着这个一身布袍,身形矫健,神情清冷的青年,李乾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说来,他的三个儿子,貌都随母,薛玉相貌平平,所以长子和次子五官也不出众,半点都有没遗传到他的俊美;而面前这个,眉眼间既有些许谢婉的影子,又不尽相同:

一样的丹凤眼,一样的肤白清冷,但入鬓的长眉、高挺的鼻梁和硬朗的轮廓又不复谢婉的那种娇柔。特别是他的体格,已与成人男子无异,李乾自认还算高的了,这个儿子目测还要高自己半个头。

“儿子柏常,见过父亲。”

中规中矩,面带疏离,跟后来的谢婉一样------这十多年来,李乾心中对这个表妹的愧疚,慢慢也夹杂了些怨怼。她就那样撤手走了,没有给他留下片言只语,却如一道符咒,无声地控诉着他的薄情和辜负。

现在,这副令他如梗在喉的冷淡漠然,又出现在这个年轻的儿子脸上时,李乾心中无名火顿起,蓦地就觉得厌烦:

“既然回来了,就先住下吧,有什么事找你母亲,我乏了。”这里的母亲指嫡母薛氏。

李乾垂睑淡淡应了这一句,就挥手示意他出去,自己也闭上了眼睛假寐。虽然当时道仙说了这孩子在寺庙守孝到十八岁就能解煞,但克父克母的命格,终究令人不喜。现在他家业兴旺,生活顺遂,连孙子孙女都有了,并不缺这么一个不祥的儿子。

特别是,他刚一回来,自己就摔断了腿。

“是,父亲安歇,儿子告退。”声音清冷,语气平平。

十五年没见过面的一对父子,就只有这么三句对话,不问近况,不问安好。

柏常脚步沉稳地退了出去,面上无喜无悲。这座大宅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非常的陌生,唯在清心堂,还有些他久远又模糊的记忆。

刚被送到元安寺时,年幼的他对那个叫‘爹’的伟岸身影是有多么的思念,没有人知道,他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不乖,才会遭到父亲这样的惩罚。

在期盼,失望,迷茫中渐渐长大,小柏常也从郑妈妈看他心疼的眼神、于心不忍的迟疑遮掩解释中,知道了自己被遗弃在寺庙的真正原因:他克父克母,亲娘因他而死,父亲对他厌弃。

为什么他从一出生就成了个罪人?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在自厌、自责、委屈又愤怒中,他发狠地习武,借着那些沙袋木桩来渲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