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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执和宁国公独女,也便是易君彦亲姐姐的姻缘在京中已是人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来往密切些也属平常。

冬至午后学塾会放半日的假,是以大家倒都不怎么着急着午睡出门,便围在南太夫人这里轻松自在地说话吃果子。

欢笑声将原本宽敞的厅堂挤得满当又热闹,在寒冬里平添了几分暖意。

所有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欢聚一堂的喜气,独是边角上坐着的沈猎,始终不发一言,更无人找他搭话。

他又穿着身鸦青色无绣无纹的旧袄,垂着眼睛的时候,浓密如扇子的睫毛低敛,整个人便像是一道毫无存在感的影子,无人关心,无人在意。

清黛一直在默默留意着他,他从一开始拿到她们做来的暖手抄起,便显得十分无所适从。

倒不是不喜欢或者不愿要的那种厌弃之色,而是一种仿佛手里托着的是一方千斤巨石,既推不开又抱不住,想收下却又不知道自己凭什么收下。

以他一贯的性子,若别人欠他,定十倍百倍地讨回来,但轮到自己欠了别人,必也是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然而此时此刻他面临的难题是,现在的他还并不具备自己还人情的能力。

他已经习惯了被轻忽怠慢,哪怕是来了从上至下都厚道和善的南家读书,他也依旧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日常除了南太夫人偶尔会给些关心照顾,但也从来也只是礼数之内的客套,同窗间礼尚往来,也从来没有他的份儿。

这是第一次有人记着他。

他却一点准备都没有,只能怔怔瞅着手里簇新的暖手抄发呆。

耐脏耐磨的铁锈色缎面裹在黄灰色兔毛皮上面,皮子和里衬之间还结结实实压足了棉花,明面上的绣纹并不多,只角落里依稀用黑线绣了个小心的猎字。

想来刺绣者的手艺不怎么样,还不大能控制落针,笔画绣得十分紧凑,几乎像个球似的团在了一起。

其它缝合之处的针脚虽然也有些歪,摸上去却也紧密结实,可见做这活计的人诚是下了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