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出去眠花宿柳彻夜不归,就是引得那群狐朋狗友在家里通宵达旦地饮酒听曲儿,没多久就几乎将谭家留给他的家产挥霍一空。
孟桑身为妻子,劝几次就被骂回去几次,她性子软弱,只能找来孟家宗族耆老为自己主持公道。
哪曾想那厮以重金打点了当地官员,去给孟家留守当地的族人施威施压,勒令他们不许插手他们一家之事。
所谓民不与官争,即便是侯府的亲戚,孟氏那些老实本分的农夫也不敢顶着威远侯的名头去和官府起冲突,渐渐地,也就确实无人敢过问谭家了。
陪着孟桑的婆子哀嚎起来:“姑爷见孟家人都不再敢为咱们姑娘出头,愈发觉得族里都怕了他的威势,于是便肆无忌惮、变本加厉起来,今日刚纳了个良妾进门,明日就又要收小丫鬟做通房,一年没到,就把姑娘身边的都摸了个遍!有几个贞烈不肯背弃姑娘的,他就是用强也在所不惜,尤其是从前跟在姑娘身边最得用的翠环,失节之后竟直接一脖子吊死在了梁上……”
“翠环?”正搂着多年未见的老妹妹哭得两眼通红的孟槐忽抬头,看向身边的陪嫁翠枝,“我记得她跟你一样,原都是从母亲身边来到我们姐妹几个身边,是母亲专门给我们一人一个的陪嫁?”
翠枝拼命地点点头,强忍着眼泪不可置信道:“翠环姐姐当年不是染了时疫病死的么,奴婢记着她和府里的小何管事原本还定了娃娃亲的,小何管事等了她许多年,最后听闻她病死在外边还伤心了好些日子呢!”
另一个满面红光的婆子这时喊了起来:“是姑爷,不!都是那畜生不如的,他恐闹出人命的事会引起侯府注意,这才逼着我们姑娘报了病死!姑娘刚开始抵死不肯,奈何那畜生拳脚相加,一脚踢中心窝子当场就呕血晕了过去,最终姑娘也只能……”
“他还敢打你!他竟敢打你!”孟三气得噌一下站起来,圆硕的将军肚随之颠了颠,“他用的哪只手,我这就去把他抓来剁成肉酱!”
郑氏百思不得其解地问:“辉哥儿呢,老子如此不堪,他怎也不知护着母亲些?”
先前的婆子又道:“就是为着咱家大哥儿,不计怎样,姑娘也都忍了…大哥儿自考上了璇州的蓝田书院,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咱们姑娘为了不惹大哥儿分心,误了读书,从不许我们在大哥儿面前多嘴,那姓谭的又惯会做戏,以至于咱们大哥儿对家里的事儿一直都糊里糊涂的。”
说到这里还不算完,又听她换了口气接着说:“后来辉哥儿离家远赴阳州做官,姑爷就彻底不管不顾起来,先是顶着咱们姑娘硬纳了个风尘女子进门,后又伙着那贼婆娘一起强抢咱们姑娘的嫁妆去糟蹋挥霍!
“姑娘死死护着几件老侯夫人的贵重遗物不从,他们便使强奴刁婢将姑娘关在柴房之中,每日只给残羹剩饭,直到半年前,趁着那对奸夫□□都出了门,我们才敢拼死救了姑娘出来,在孟家耆老的帮助下,一路逃了回来!”
一提到此生唯一的骨肉,孟桑灰暗浑浊的眼睛才勉强有了一丝光亮:“辉儿很出息的,不管是当年的蓝田书院还是这两年谋到的阳州学正一职,都是靠他自己,从未想过沾舅家的光,或借父亲的力。”
在座其他人此时此刻竟然都有些失语,清黛和清照默默坐在角落里的小杌子上,这种场面原本也轮不到她们两个未嫁的小丫头片子插嘴,她们便从头到尾都只乖乖听着。
可是,只要一想到若将来那位姓谭的表哥若有了出息,谭富贵还能跟着沾光享福,清黛这心里还是恨得发疼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