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冷笑连连,也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尖声喝道:“你真以为你那点鬼祟伎俩对我侯府管用?!我也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家因着父辈的恩情还有与你自小一起长大的手足之谊,已经对你再三忍让迁就,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挟恩图报!就不怕报应么!呵,可不是有报应了么,否则你纳了那么多小妾,为何连一半子女都再生不出,哦我知道了,别不是你家自你老子起就是个不行的,然后借机赖在老侯爷身上,想世世代代扒着侯府吸血,哼,你们家真是好毒的算计,好黑的心肠!”
谭富贵被她咄咄逼人得骂了个连连后退,嘴上不禁打起磕巴:“你你你,你这刁妇!休得侮辱我父!”
清黛在后堂不禁莞尔,江氏的这张嘴对内是祸害遗千年,没想到当她枪口对准外面的时候,反倒成了治敌良方,三言两语竟可抵千军万马。
这时孟槐终于开了口,一副无奈口吻:“也罢,四妹夫,你此番定是要与我家彻底撕破脸,定要拿这件事胁迫我孟家上下一辈子了,是么?”
谭富贵见说不过江氏,转而就对着孟槐语无伦次道:“哼,这算什么胁迫?当年要不是看你孟家飞黄腾达,你以为我会像只哈巴狗似的,不住巴结你们家那个无才无貌、唯唯诺诺的四妹?这些年若非是她无能不贤,不知利用侯门千金的身份替我上下打点,我这辈子岂会沦落到被人赶出官场,逐回老家!说来,这都是你孟家欠我的!”
“姐夫你当初当真是处心积虑,要来算计我家?!”兀自低头垂泪的孟樱忽的瞪大眼睛。
谭富贵见说漏了嘴,索性破罐破摔:“是又如何,不然你们以为就你们家四姐那副尊荣,那个男人瞎了眼会要她!”
此话一出,就连坐在后堂的清照清黛都气得变了脸色,清黛忽听身边咣当一声重响,携了一阵猛风差点把她连带着掀翻。
她和清照都惊了一跳,却见原本一直木讷讷坐在那里的孟桑已然站了起来,用力一把掀开了后堂和前厅之间的珠帘,大步大步地跨向厅前。
清黛和清照下意识就要跟出去,却是被庄妈妈和霍妈妈一左一右拼命扯住,方听厅上孟桑饱经沧桑的声音响起:“谭富贵,你方才所言,字字句句可否发自肺腑,纯然真心?”
她那曾被视为天地日月的丈夫,那个曾经为了见她一面守在府门外一夜不眠的少年郎,此时却正冷冰冰地盯着她,眸子里全是莫名其妙和嘲弄:“那不然呢?你若不是孟家四小姐,便是脱光了赤条条从我面前走过去,我照样不会看你一眼!”
她确实是这家容颜最为平淡,不及大姐贤惠持家,不比五妹长袖善舞,更没有小妹招人怜爱。
在闺中的时候,父母及周边人对她最大的赞美就是听话安分,有时候就连父母都会忽略掉她的感受,默认她该理所应当去迁就。
当年的谭富贵算是她此生唯一的慰藉,因为最起码能让她感受到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如珠似宝地捧着她,在意着她。
谁曾想,这一错,却误了她一辈子。
她看着眼前已经面目全非的丈夫,再回想起当年的言笑晏晏和海誓山盟之时,心里再升不起一分一毫的甜蜜怀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