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舅母名下庄子上这两日出了些事端,底下的管事不敢自作主张,报上来的时候正好又让六舅舅听见了,非要亲自去一趟不可,是以今晨婆母你们前脚刚走,他们便也出门了。”
这回倒不是南素容随便找借口,确是江柳娘的一处庄子上闹出了桩影响不小的命案,他夫妇二人这才不得不赶过去查看。
“罢了罢了,就这么着吧。”
郑淑慎由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假惺惺叹了口气,重新抬头看向何氏,“何娘子你也听见了,而今我家能主事的,都不肯管你的事,非我不愿帮你,实是你所言所告都太过荒谬,令人匪夷所思,你若拿不出可靠的证据,我只能做主把你请出去了。”
何氏闻言,惊得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虽比不得你们这般金玉堆里养尊处优的太太小姐矜贵,但好歹也是正经清白人家的女儿!若非礼仪周全、文书齐备,怎就能自甘堕落,不明不白就给人家做了外室!”
清黛从门缝里暗暗打量了一下此人,看着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颜色淡丽,却也远不及莫氏一半。
但与莫氏相比,又更多了几分中原女子独有的温柔小意,自有一股子男人都会喜欢的柔弱风采。
但若说孟岸因此就着了道,清黛其实是打心眼里不相信的。
殊不知下一刻,那何氏便一边哽咽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红纸递了出去。
清黛隔得太远,尚还看不清那是什么,从丫鬟手上接过那纸的郑淑慎却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回头怔怔望向也伸头过来查看的南素容,似乎想要从她哪里得一个能说服自己的解释。
趁着她们这一晃神的功夫,何氏紧接着又说:“起先七爷以正房多年无子之由向我娘家表意,倘若我生出儿子,便可越过家门清规,抬我入府为妾,怎知我有孕后不久,七爷便被派往北境御敌,七爷走时曾与我约定,待我生下孩儿便接我过去一家团圆…
“我满心期盼地等啊等,好容易等到了五哥儿落地,可七爷又借口说北境荒贫,五哥儿太小受不得罪,从此将我们母子扔在京中直到如今……”
话到此处,她几乎哭得泣不成声。
小小的五哥儿尚不懂事,但看见母亲落泪,即便不懂,也还是乖巧地奔上前,用自己的袖子替母亲擦拭泪水。
何氏看见儿子这般,更是忍耐不住,一把抱住儿子嚎啕大哭起来,不要命地以头抢地,“太太,奶奶!妾身知道,七爷私纳外妾有违孟家族规,妾身自知微贱,也不再奢求能够入府侍奉,但妾身这苦命的孩儿却真真切切是孟家的骨血!
“眼看着孩子一天大似一天,街坊邻居闲话不断,试问七爷、试问孟家,真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后嗣流落在外,不明不白地遭人白眼么!”